月光落在荒坡的碎石上,映得刀刃邊緣泛出冷光。陳無涯站在原地,右手緊握短刀,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沒動,隻是盯著前方那道黑影——長兵垂地,紋絲不動。
風從背後吹來,帶著焦土與血的氣息。他肩頭的傷口還在滲血,濕透的布料貼在皮肉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處一陣鈍痛。可他的眼神卻比剛才更穩了。
白芷拄劍立於他側後,左手按住肩傷,指縫間有血滲出。她沒有說話,但目光掃過四周——荒坡邊緣,又有數道黑影緩緩逼近。腳步沉穩,刀未出鞘,卻已殺意彌漫。
陳無涯緩緩吐出一口氣,錯勁在經脈中遊走,像是一股不受控的亂流,在斷裂的路徑裡自行開辟通道。他不再試圖理順它,反而任其橫衝直撞。就在那一瞬間,丹田深處湧起一絲微弱卻清晰的力量,順著錯亂的線路奔騰而下,直抵右臂。
他動了。
一步踏前,短刀斜提,錯勁自足少陰跳轉手厥陰,帶動手臂詭異扭動。刀鋒由下而上撩出,軌跡歪斜,本該落空的一擊,卻因勁力扭曲,恰好削斷撲來之人的手腕筋脈。
那人悶哼一聲,兵刃脫手。陳無涯不收刀,左腳猛然發力,錯勁灌入腿經,膝關節反向彎曲,身形如蛇般貼地滑行,避開側翼橫斬,順勢一腳踹在倒地者背上,將其推向敵群。
兩人撞作一團,陣型微亂。
“還沒完。”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卻不顯疲態。
四名弟子迅速調整站位,呈菱形壓上。一人揮刀直取麵門,另一人低掃下盤,左右夾擊。這種輪替壓迫的打法,比之前的混亂圍攻更具威脅。
陳無涯不退,反而迎上半步。錯勁在體內滯澀一瞬,仿佛真氣將儘。他故意晃了下身子,肩膀微塌,像是支撐不住。
敵人果然搶進。
就在三人並列成線的刹那,他眼中精光一閃。錯勁從心包經逆行衝入三焦經,再躍至膽經,三重錯流疊加,真氣路徑完全錯亂,卻在這一刻爆發出難以預測的爆發力。
短刀疾刺——第一擊偏出,刀尖擦著左側敵人脖頸掠過,可勁道震蕩,震開其格擋之勢;第二擊旋身,刀背磕擊中者膝窩,哢嚓一聲,那人跪倒在地;第三擊借旋轉之力,刀尖自下挑起,穿透右側敵人咽喉護甲縫隙。
三招連環,毫無停頓。
鮮血噴灑而出,屍體倒地。
白芷看準時機,軟劍輕點地麵借力躍起,一記“流雲斷月”截住後方偷襲者。劍光如瀑,逼退兩人。她落地時踉蹌了一下,肩傷裂開,血順著袖口滴落,但她咬牙撐住,劍勢未散。
兩人背靠背站立,氣息交錯。
“你剛才那幾下……”她喘息著開口,“不是亂來的。”
“是亂的。”他握緊刀柄,錯勁再次流轉,“但我現在知道怎麼亂得更有效。”
遠處,六名黑衣弟子緩步逼近,彼此間距一致,步伐同步。他們不再分散進攻,而是背靠背結成圓陣,刀光交織成網,封鎖前後左右。
血煞六衛陣。
此陣專克遊擊打法,逼迫對手硬撼正麵。一旦踏入陣中,四麵八方皆是殺機,稍有遲滯便會陷入圍剿。
陳無涯眯起眼,錯勁悄然感知對方氣息波動。他發現,每當前一人收刀換防,後一人接替需半息時間——雖短,卻是破綻。
“三息。”他低喝。
白芷立刻明白,軟劍虛晃兩記,引動左側兩人出刀。劍鋒劃過空氣,帶起輕微嘯聲。
陣型微動。
就是現在。
陳無涯錯勁再變,不再追求單招威力,而是以“錯頻震蕩”擾亂自身氣息節奏。他忽快忽慢逼近陣眼,腳步淩亂,身形搖晃,像隨時會跌倒。敵人無法判斷他何時發力,攻勢遲疑。
最後一刻,錯勁自任脈倒灌督脈,強行激發潛能。短刀劃出三道交錯弧線——
第一擊偏離目標,砍向空處,可勁力震蕩打亂左側銜接節點;
第二擊順勢橫拉,刀鋒貼著一名弟子肋部劃過,割斷護甲綁帶,使其動作遲滯;
第三擊猛然下壓,刀背砸在另一人持刀手腕上,震得其虎口崩裂,兵刃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