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落下的瞬間,岩層像是被一道看不見的裂痕貫穿,自陳無涯腳下向四周蔓延。那道幽深縫隙驟然張開,一股淡金色的氣息從地底湧出,如霧非霧,貼著地麵遊走,纏上天機劍的刃口,發出細微的嗡鳴。
白芷退了半步,掌心抵住石台邊緣,指節微微發緊。她沒有出劍,卻已全身戒備,目光死死盯著那裂縫深處。那裡傳出的波動,不似機關,也不像尋常內力,倒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東西,正緩緩蘇醒。
陳無涯單膝跪地,左手撐在碎石之上,右手仍握著劍,劍尖插入裂縫中央。他閉著眼,額頭滲出細汗,識海中那股剛湧入的《天機劍法》殘意正在翻騰,與錯神勁彼此衝撞,如同兩股逆流的潮水,誰也不肯退讓。
“錯了……還是不夠錯。”他低語一聲,聲音沙啞。
就在剛才劈下那一劍時,係統浮現一行提示:“地脈藏‘天機’殘息,可助劍法融合。”他立刻明白,這地底所藏,並非金銀秘寶,而是當年布下此陣之人,將一部分“天機”真意封入地脈,隻為等一個能以非常之道觸碰它的人。
而他,恰好不是“正統”。
他鬆開右手,任天機劍懸於裂縫上方,劍身自行輕顫,與金氣共鳴。隨即,他雙掌合攏,指尖劃過唇角尚未乾透的血痕,將血塗抹在掌心,畫出一個歪斜的符形——並非任何門派所傳,而是他自己瞎琢磨出來的“反運圖”。
錯神勁自丹田逆行,繞過膻中,直衝手少陽三焦經,再由耳後折返,穿入脊椎末端。這條路徑,違背所有武學常識,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是第幾次這樣亂走。可每一次亂走,係統都會自動補全真氣流向,讓本該爆體的勁力,在扭曲中找到出口。
這一次,他不再依賴係統全權接管。
他要自己“錯”進去。
識海之中,兩股力量終於正麵相撞。《天機劍法》如江河奔湧,講究順勢借勢,引天地之力為己用;而錯神勁則如野火燎原,毫無章法,專走死穴偏脈,偏偏每次都能活下來,甚至更強。
碰撞的刹那,陳無涯腦海一黑,仿佛有千百根針同時刺入太陽穴。他咬破舌尖,強行保持清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既然正統走不通,那就把“正”字拆了,看還能不能用。
他忽然笑了。
左頰酒窩淺現,帶著一貫的痞氣。
“你們說‘引星歸位’要先凝神、再聚氣、最後接天光……”他喃喃,“可我要是反過來呢?”
話音未落,他竟在識海中強行逆轉《天機劍法》第一式的運行順序——不凝神,先放空;不聚氣,先散勁;不接天光,反而引地脈金氣逆衝眉心!
這一下,如同在平靜湖麵投下巨石。
原本僵持的力量猛然震蕩,錯神勁如藤蔓般纏上《天機劍法》的脈絡,順著那些被視作“禁地”的奇穴一路攀爬。而《天機劍法》也並非完全抗拒,反倒在錯亂中尋到新的流轉節奏,竟開始主動吸納錯神勁中的駁雜之氣,將其轉化為一種更為凝練的鋒銳之意。
“成了?”白芷察覺到密室內的氣息變化,不由上前一步。
空氣變得沉重,卻又異常清晰。牆上殘存的晶石一顆接一顆碎裂,化為粉末飄散。地麵裂紋加深,海水從四麵八方滲入,卻在接近兩人三尺時自動分流,仿佛有一層無形屏障護住了這片區域。
陳無涯的身體猛地一震,整個人如弓弦拉滿,背部繃成一道弧線。他的呼吸停了一瞬,隨即睜開眼。
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金芒。
那不是反射的光,而是從體內透出的真實色澤,如同熔金流動,轉瞬即逝。
他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又握緊,感受著體內那股全新的勁力。它不再像錯神勁那樣狂躁難控,也不似《天機劍法》那般拘泥章法,而是兼具二者之長——既能逆勢而行,又能順勢爆發;既可亂經走脈,亦能精準製敵。
“錯神天機勁……”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像是確認,又像是宣告。
白芷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緩緩站起,拾起天機劍。劍身依舊銀白如霜,但此刻握在他手中,卻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劍刃輕晃,竟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久久不散。
“試一試。”她說。
陳無涯沒回頭,隻是點了點頭。
他轉身麵向密室頂部,那裡是厚厚的岩層與海水交界之處。百丈深海壓頂,尋常高手一劍最多激起波瀾,絕不可能撼動水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