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恢複如初的刹那,陳無涯指尖的青灰石片餘溫未散。他沒有收回手,反而將掌心貼在胸前,隔著粗布衣衫壓住那股隱動的熱意。白芷站在三步之外,目光掃過他繃緊的肩線,沒說話,隻是悄然將軟劍往鞘中推了半寸,確保拔劍時能快上一線。
通道儘頭的海水翻湧起來,幽光浮動。兩人一前一後穿出洞口,身後遺跡沉入深海,再無痕跡。
接應的小船早已等在暗流邊緣,船頭立著個披著油布鬥篷的漢子,正是海盜副頭目。他見兩人現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總算出來了!再不走,潮路就要斷了。”
陳無涯沒應聲,躍上船板時右手已按在劍柄上。他盤膝坐下,閉目調息,體內那股新成的勁力仍在經脈中遊走,時而滯澀,時而奔湧。錯神天機勁尚未完全馴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白芷坐於船尾,手指輕撫劍穗藍寶石,目光落在遠處海麵。天色陰沉,風向偏北,浪頭不高,卻帶著一股不自然的靜。她低聲問:“感覺如何?”
“還活著。”陳無涯睜開眼,左頰酒窩一閃,“就是這勁兒還不聽話,得打一架才能順。”
話音未落,船身猛地一震。
副頭目從船頭撲回來,指著右後方:“三艘!不,五艘!全是異族戰船,正往這邊包抄!”
眾人抬頭。海平線上,五道黑影破浪而來,船首皆鑄有狼頭圖騰,帆布漆黑如墨,桅杆高聳,甲板上人影攢動。最前方一艘體型龐大,主桅頂端懸著一麵血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白芷站起身,劍未出鞘,眼神已冷。
“不是知道。”陳無涯緩緩站起,走到船首,望著敵艦逼近的軌跡,“是等著。那塊石片發熱,不是警告,是引信。”
副頭目啐了一口:“管他是不是引信,現在怎麼辦?咱們這破船,扛不住一輪炮擊!”
“那就彆讓他們開炮。”陳無涯反手抽出天機劍。
劍身出鞘三寸,一道金紋自刃口蔓延而上,如同活物蘇醒。他五指收緊,錯神天機勁自丹田升起,不再強行壓製,任其在奇經八脈中扭曲流轉。這一次,他不再試探,而是直接將勁力灌入劍身。
空氣驟然凝滯。
敵艦距離已不足百丈。旗艦甲板上,一名將領模樣的人舉起令旗,正要下令齊射,忽見對麵小船上一人持劍立於船首,劍鋒朝天,似在蓄勢。
“放箭!”他吼道。
弓弦聲響,箭雨升空。
就在第一支箭離弦的瞬間,陳無涯揮劍下斬。
沒有呼喝,沒有踏步,隻有一道虹光自劍尖迸發,筆直射向旗艦主桅。
那一斬看似輕巧,卻仿佛撕開了水麵與天空的界限。劍氣所過之處,海水自動分開,形成一道短暫真空。百丈距離轉瞬即至。
“哢——轟!”
主桅從中斷裂,巨木轟然倒下,砸穿甲板,火油桶被撞翻,火星濺落,頃刻燃起濃煙。令旗墜海,將領踉蹌後退,滿臉驚駭。
其餘四艦同時一滯。
副頭目瞪大眼睛:“你……你這一劍,把他們的指揮砍沒了?”
“不止。”陳無涯收劍入鞘,氣息微喘,“他們靠旗語聯動,主艦癱了,剩下四艘得重新對信號。至少耽誤十息。”
“夠了。”白芷身形一閃,已躍至船舷邊沿,“十息,足夠我上船點火。”
她足尖一點,借著浪湧之勢淩空掠起,手中軟劍如銀蛇出洞,直撲側翼一艘戰船甲板。那船剛調整航向,守衛尚未列陣,她落地瞬間劍光橫掃,兩名弓手咽喉綻出血花,倒地不起。
“敵襲!”有人高喊。
白芷不理,劍鋒一挑,刺穿火油囊底部,油液傾瀉而出。她旋身回帶,劍穗藍寶石擦過火堆餘燼,火星飛濺,刹那間火焰順著油跡竄上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