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剛觸到那粒發黑的種子,胸口藍寶石猛地一震,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陳無涯迅速縮手,掌心殘留著一絲溫熱,卻帶著令人不適的滯澀感,仿佛那粒種子在皮肉下跳動過。
他盯著地上那半粒種子,紋絲未動。
剛才那一跳不是錯覺。它像活物一樣避開了他的接觸,甚至……有意識地退縮了。
霧氣從林隙間緩緩流動,腳下的泥土越發鬆軟,踩下去會陷進半寸,拔起時發出輕微的吸聲。他抬頭望向前方,樹影層層疊疊,枝葉交錯成一片灰暗的穹頂,光透不進來,連風都像是凝住了。
不能再等。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體內通神勁悄然流轉。係統無聲啟動,將方才戰鬥中捕捉到的每一絲氣息、每一步錯位的動作重新拆解。敵人撤離的方向、腳步輕重、肩部微傾的角度——這些原本雜亂的信息,在“錯練通神”的判定下開始反向拚合。
“錯誤即路徑。”
他在心中默念,雙腳緩緩抬起,落下。
第一步,左腳斜踏三寸,踩在一塊被落葉半掩的苔石邊緣——那裡本不該有人站立,濕滑且承重極差。可就在腳底觸及的瞬間,一股微弱的震動順著鞋底傳來。
第二步,右腳後撤半步,足尖點地,身體重心猛然下沉。地麵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壓痕浮現出來,像是有人曾在此短暫停駐,又刻意抹去痕跡。
第三步,他忽然側身,繞開一條看似平坦的小徑,徑直走向右側一片泥沼般的窪地。旁人絕不會選擇這條路,但他的腳步沒有絲毫遲疑。
錯步已啟。
這不是追蹤足跡,而是逆推對方不願暴露的心理慣性——越是想藏,越會在規避中留下破綻。他們以為繞行、倒退、用獸骨偽造腳印就能騙過追兵,卻不知道,真正的漏洞藏在“遮掩”本身。
第七步落下時,前方空氣微微一滯。
陳無涯立刻止步,低頭掃視地麵。草叢深處,一根細如發絲的銀線橫貫小路,兩端釘入樹乾,離地不足三寸。若按正常步伐前行,必會被絆倒,而頭頂上方,幾根削尖的枯枝正懸於高處,隻待機關觸發。
他冷笑一聲:“怕我走得太順?”
話音未落,他並未躍起閃避,反而將左腳外側重重一碾,踩在旁邊一塊鬆動的石板上。石板下沉半寸,牽動地下某處機括。
哢。
前方數尺外,一片看似普通的藤蔓驟然收縮,露出底下密布的幽綠刺針,針尖滴著黏稠液體,落在地上竟蝕出幾個小坑。
毒藤陣。
他站在原地不動,目光掃過陷阱周圍。果然,在靠近泥地的一側,撒著一層極薄的灰燼,顏色與昨日襲擊者點燃的煙粉一致。這灰不隻是為了迷惑嗅覺,更是在引導追蹤者誤判方向——誰若順著灰燼往前追,便會踏入真正的殺局。
“你們設陷阱,不是為了殺人。”他低聲自語,“是為了讓我相信某條路是對的。”
正因如此,他才偏要走那條最不像路的路。
繼續前行。
越往深處,霧越濃,空氣中浮著一層淡淡的腥氣,像是腐爛的草根混合著陳年泥土的味道。腳下不再是落葉,而是一種黑褐色的淤泥,踩上去會泛起細小的氣泡,破裂時發出極輕的“啵”聲。
他放慢速度,每一步都借助錯步感應調整落點。體內的勁流不斷被係統重新導引,模擬出敵人攜帶種子時對周圍氣機的擾動。藍寶石時而微顫,時而沉寂,像是信號在斷續傳輸。
突然,震動停止。
他停下腳步。
眼前是一片乾涸的河床,碎石遍布,被雨水衝刷得光滑無比。所有痕跡到這裡戛然而止。沒有腳印,沒有折斷的草莖,甚至連風刮過的方向都無法判斷。
他蹲下身,伸手撥開石縫間的殘葉,什麼都沒有。連那層熟悉的灰燼也不見了蹤影。
胸口的藍寶石安靜得如同死物。
他皺眉,盤膝坐下,閉目凝神,強行催動係統逆向解析。片刻後,一行信息浮現在識海:
【外部乾擾源增強——檢測到‘石匿陣’殘餘波動】
石匿陣?
他心頭一震。這不是尋常部落該懂的手段。那種能屏蔽氣息、扭曲感知的隱匿之術,他曾見過一次——在魔教護法圍襲流民營時,對方就用過類似的陣法殘局來逃脫追擊。
難道這群人和魔教有關?
可他們為何要搶這顆種子?又為何特意來試探新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