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管探出的瞬間,陳無涯已向後滑步三尺。錯破錘橫在身前,錘麵微斜,借著岩壁反光,看清那蓮花狀孔洞內有細絲纏繞,像是某種機關引信。他沒再動,呼吸壓得極低。
幾息之後,銅管緩緩縮回,石板合攏,仿佛從未開啟過。
他盯著那塊岩石,係統無聲震動了一下:【檢測到非自然結構位移,建議標記路徑】。他從懷中摸出一小塊藍光草葉,貼在石縫邊緣。若是回頭路,這微弱熒光足夠提醒自己避開。
通道儘頭終於透出天光。他放慢腳步,貼著左側岩壁前行,左手始終按在錯破錘上。拐角處風勢驟強,吹起衣擺,也帶來了泥土與海腥混合的氣息。
他知道,出口到了。
外頭是緩坡,長滿低矮灌木。他伏身觀察片刻,確認無人埋伏,才一躍而出。腳踩實地的刹那,遠處部落炊煙隱約可見,犬吠聲隨風飄來。他鬆了口氣,轉身望了一眼山體裂口——那條發光小路已被落石徹底掩埋。
他抬手抹去額角冷汗,肩傷火辣辣地疼。來不及處理,得趕在夜幕前把消息送回去。
半炷香後,他踏入部落邊界。幾個孩童正在溪邊嬉水,見他回來,愣了一下,隨即尖叫著往村中跑:“是他!那個外鄉人回來了!”
很快,人群從各處湧出。長老拄著木杖站在高台,青年們手持石矛圍成半圈,目光警惕。有人認出他肩上的血跡,低聲議論起來。
陳無涯走到空地中央,當眾撕開左袖。一道焦黑扭曲的灼痕從肩頭蔓延至肘彎,邊緣皮肉翻卷,顯然不是普通燒傷。他又從腰間抽出錯破錘,用力一震,一枚斷裂的彎刀碎片掉落塵土,刀柄紅寶石殘片閃爍幽光。
“他們在等我。”他聲音沙啞,“八個人,拓跋烈的親衛。他們不為抓人,也不為問話——是要滅口。”
人群安靜了一瞬。
一名老婦顫聲問:“他們……會來這兒?”
“已經來過了。”陳無涯指向遠處被焚毀的田地,“那一夜的火,不是意外。他們在試探你們的防備。而我現在能站在這裡,是因為他們覺得我不重要——或者,想讓我帶回恐懼。”
青年派首領冷笑:“你說他們是衝你來的,為何連我們也不放過?”
“因為我跟你們在一起。”陳無涯直視他,“你們爭的是誰當頭領,他們要的是整個部落消失。你們打來打去,可敵人不會坐等你們選出新王再動手。”
有人搖頭:“我們不出去惹事,憑什麼招來殺戮?”
“你們沒惹事,但他們需要這片島。”他從懷中取出羅盤,鐵珠仍在輕微震顫,“這裡有東西,他們不想讓外人知道。而我已經走得太深,退不了。你們可以不信我,但請想想——如果今晚他們再來一把火,燒的是孩子的屋子呢?”
眾人沉默。
一位白發長老緩緩開口:“你說聯手,怎麼聯?拿什麼擋那些刀?”
“我不是來當首領的。”陳無涯將錯破七八扔在地上,“我也不會指揮你們。現在隻有一件事:活下來。願意守北坡的,站出來;願意挖水源、設陷阱的,自己報名。名字寫在木牌上,掛在寨門旁。我不強迫任何人。”
說完,他轉身走向村口那片亂石堆,蹲下身開始清理障礙。沒人說話。
過了片刻,一個少年遲疑地走過來,撿起另一塊石頭搬開。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有人拿來木叉,有人割藤條編網。漸漸地,原本對立的兩派青年竟自發分成兩隊,一隊加固柵欄,一隊巡視四周。
陳無涯沒再說話,隻把從異族屍體上搜出的幾件金屬工具擺在空地中央——一把短刃,兩個銅扣,還有一截鐵鏈。他揚聲道:“這些東西,打贏了,人人有份。輸了,連骨頭都剩不下。”
人群騷動了一下。
當晚,篝火燃起。大半村民聚在廣場,長老默許由陳無涯分配值守任務。北坡、東林、水源三處設崗,每班兩人,輪替休息。就連先前閉門不出的幾戶人家,也悄悄送來乾糧和草藥。
正這時,一名老婦抱著孩子衝進人群,聲音發抖:“救救他……他燒得厲害,喘不上氣!”
陳無涯立刻起身查看。孩子麵色潮紅,呼吸急促,顯然是中毒或感染。他迅速解開行囊,取出那株藍光草,掐下一小段嫩葉搗碎,混入溫水喂下。又以錯勁輕撫其背,助藥力滲透。
不到半盞茶工夫,孩子呼吸漸平,額頭冷汗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