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那麵黑旗剛展開,陳無涯便覺肩頭一緊。白芷的手按在他胳膊上,力道不大,卻帶著提醒的意味。
他沒回頭,隻將手中那半枚鐵令攥得更死。
風從密林深處吹來,帶著濕土與腐葉的氣息。前方空地上,倒著幾具昏迷的戰士,其餘敵軍已退入樹影,隻留下一片死寂。可他知道,這隻是暫停。
老吳頭拄著拐杖走近,低頭看了看一名俘虜腰間的符文皮甲,又抬頭望向陳無涯:“他們不是臨時湊的兵。”
“是正規軍。”白芷接話,劍尖輕顫,仍在戒備,“而且……有人在背後指揮。”
話音未落,林間再度響起腳步聲。不急不緩,每一步都落在相同的節律上,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枯葉被踩碎的聲音整齊劃一,仿佛大地也在隨之震動。
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灰袍束腰,雙掌攤開貼於身側,指尖微翹,似握非握。他麵容枯瘦,眼窩深陷,瞳色泛灰,走路時目光始終平視前方,不曾低垂。
陳無涯眯起眼。
這人不像武夫,倒像常年伏案推演的術士。可當他踏出第三步時,地麵竟浮現出淡淡的符文烙印,一閃即逝。
“八門錯位,五行逆流。”那人開口,聲音乾澀如紙摩擦,“你布的陣,破綻有七處,最弱在東南角。”
陳無涯不動。
對方卻已抬手,指向岩壁一處裂痕:“那裡曾是陣眼殘痕,你故意留它作誘餌,可惜……氣息太真,反露了馬腳。”
白芷眼神一凜。
此人一眼看穿了他們最後的防線布置。
那人繼續逼近,每走一步,腳下符印便多一道,層層疊疊,竟在身前織成一道無形屏障。他雙掌緩緩合攏,口中低語:“封靈、鎮脈、斷勢——此陣,破!”
轟!
一股沉悶氣勁自其掌心爆發,直衝陳無涯方才布下的錯陣殘局。藍光閃爍數下,驟然熄滅。岩壁上的裂痕崩開寸許,碎石滾落。
己方幾名土著戰士踉蹌後退,臉色發白。
“鐵符子。”老吳頭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凝重,“北漠供奉閣的破陣師,專克奇門異術。”
陳無涯終於動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故意放慢呼吸節奏,讓體內本就滯澀的真氣更加渙散。他腳步微晃,似支撐不住,左手撐地,右手指節鬆開,錯破錘垂落在側。
鐵符子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力竭了?歪門左道終究撐不過正統推演。”
他不再遲疑,大步踏入舊陣範圍,雙掌翻轉,準備徹底瓦解殘餘陣基。
就在他踩中那道裂痕的刹那——
陳無涯猛然抬頭,眼中戾氣暴漲。他胸口一縮,膻中穴逆衝,錯勁自丹田炸開,順著經脈倒灌四肢。原本潰散的陣眼之力被強行牽引,反向彙聚於地下三尺,形成一道虛假殺機。
地麵微震,藍光乍現,仿佛有巨陣即將啟動。
鐵符子神色一變,本能後撤半步,雙掌回護胸前。
可那光芒隻是閃了一瞬,便消散無蹤。
“假的?”他眉頭皺起。
但已遲了。
陳無涯嘴角揚起,左手悄然劃地,在七處凹點間反向連結,錯術激發,瞬間模擬出七種不同陣法的氣息波動——青鋒派的“流雲鎖”,天鷹鏢局的“天罡引”,甚至魔教“血煞陣”的陰寒之氣也夾雜其中。
真假難辨。
鐵符子瞳孔劇烈收縮,灰眼中浮現細密裂紋般的符線,顯然正在急速推演。可信息太多,路徑交錯,他的判斷開始遲滯。
“你……你根本不是在布陣。”他咬牙,“你在擾亂感知!”
“你說對了。”陳無涯冷笑,緩緩站直,“我不是布陣的人,我是拆陣的。”
話音未落,他竟主動迎上。
鐵符子怒喝一聲,雙掌齊出,直取其胸腹要穴。掌風淩厲,帶起符印三重,封鎖所有退路。
陳無涯卻不閃不避。
他甚至張開了雙臂。
掌風及體,正中肩井。
劇痛襲來,他身體一顫,嘴角溢血。可就在那一瞬,係統嗡鳴——“錯誤承傷合理化”判定成立,蟄伏於經脈中的錯勁殘流被反向激活,如潮水般回湧。
他借痛覺猛然躍起,身體扭曲翻轉,錯破錘自腋下倒甩而出。
錘頭綠痕爆閃,軌跡詭異莫測,竟在空中劃出“∞”形回旋,繞過掌風封鎖,直擊鐵符子手腕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