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撲來,彎刀劃破空氣,直取咽喉。
陳無涯沒有後退。他閉上了眼。
風聲在耳側裂開一道縫隙,刀鋒距離胸口隻剩半尺時,他忽然感知到腳下沙地的震顫——不是來自腳步,而是那人每一步踏下,都像逆著潮汐發力,與地麵形成一種古怪的共振。這節奏歪得離譜,卻恰好撞上了他體內錯勁的流轉節點。
他睜眼,左臂斜抬,右足猛然下沉。
錯破錘未動,拳已出。
一拳轟在空中,軌跡歪斜如醉漢踉蹌,拳頭未至,那名黑甲高手卻猛地一頓,手腕劇震,彎刀脫手墜地。他瞪大雙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真氣竟在瞬間潰散。
“哢”的一聲,腕骨斷裂。
陳無涯收拳,氣息微亂。他沒再追擊,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指節滲血,裂口比昨夜更深。可體內的錯勁正沿著一條從未運行過的路徑回旋,仿佛剛才那一拳,是把全身經脈都擰成了麻花,又在崩斷前硬生生打了個結。
全場死寂。
土著戰士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放輕了。他們沒見過這樣的打法——不講章法,不留餘地,甚至連出招的姿勢都像是站不穩要摔倒。可就是這麼一拳,打碎了一個影虎衛的攻勢。
那黑甲人捂著手腕後退兩步,眼中驚怒交加:“你……練的是什麼邪功?”
陳無涯沒答。他彎腰拾起錯破錘,橫握手中,聲音不高,卻傳遍南灘:“我不是練功。我是把你們以為對的東西,全都搞錯了。”
話音落,身後傳來金屬輕鳴。
白芷從林帶躍出,軟劍歸鞘,肩頭衣料被劃開一道口子,滲著淡紅。她站在他側後方三步處,不再多言,隻將劍柄輕輕一轉,劍穗上的藍寶石在日光下晃了一下。
敵陣中,另外兩名影虎衛交換眼神,同時拔刀。
陳無涯卻先動了。
他低吼一聲,錯破錘猛砸地麵。錘底觸沙刹那,他故意顛倒呼吸節奏,先吐氣再吸氣,體內錯勁隨之逆行,在膻中穴炸開一股扭曲震蕩。沙地微微起伏,如同水波蕩漾。
三人剛衝出幾步,腳下突然發虛。
左側一人踩空,整條腿陷進偽裝土層,尖樁刺穿護膝,慘叫出聲;右側兩人被垂落的毒藤掃中麵門,本能抬手遮擋,動作一滯,陳無涯已欺身而上。
他不用錘砸,而是掄起錘柄橫掃,借力扭轉腰身,將《滄浪訣》殘篇裡那段“逆浪推舟”的意象反向拆解——本該順勢導引,他偏要逆勢頂撞。錘風掃過,一人肋骨悶響,倒飛出去撞翻兩名同伴。
最後一人揮刀劈來,刀勢狠厲,帶著血色殘影。
陳無涯不閃不避,反而迎著刀鋒踏進一步,左手五指張開,貼住對方小臂內側,錯勁順著接觸點竄入對方經絡。那人頓時手臂發麻,刀勢一滯。
就在這瞬息,陳無涯右手錯破錘自下而上撩起,錘頭擦著自己左臂掠過,狠狠磕在敵人肘關節。
“砰!”
骨頭錯位的聲音清晰可聞。那人跪倒在地,刀插進沙裡,再也拔不出來。
三名影虎衛,全廢。
南灘北側高地上的土著戰士爆發出一陣呐喊。有人舉起木矛,有人拍打胸膛,壓抑了一夜的恐懼終於被這一連串反擊撕開缺口。
陳無涯喘了口氣,嘴角溢出一絲血線。他抬手抹去,轉身麵向眾人。
“聽好了!”他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海浪,“按昨晚說的辦——三人一組,矛手在前,火油斷後!林帶兩側埋伏的,等我信號再動手!”
沒人遲疑。幾個年輕漢子立刻組織身邊同伴,迅速分成小隊,有人搬起火油罐,有人點燃火把,更多人持矛列陣,守在預設通道兩側。
白芷悄然掠向左翼,身影隱入焦木之間。
敵艦方向,號角聲驟起。
第二波登陸艇陸續靠岸,黑甲士兵成群湧出,這次不再分散,而是結成盾陣,緩緩推進。領頭將領站在高處了望片刻,揮手下令,數十名弓手列陣,箭矢上弦,直指高地。
陳無涯冷笑,提起錯破錘,大步迎向灘頭。
他知道,真正的攻防開始了。
他沒有衝進盾陣,而是在距離二十步外停下,忽然蹲身,將錯破錘豎插進沙地,雙手按在錘柄末端,閉目凝神。
土著戰士不解其意,但見他不動,也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