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實驗室的能量屏蔽罩剛穩定在99.7，維綸的全息投影便穿透藍光屏障，徑直出現在核心檢測台旁。他這次換上了繡著金色紋路的帝國禮服，胸前懸掛的星芒勳章與紅寶石戒指交相輝映，顯然是為這場決定性談判做足了儀式感。
“雷諾指揮官，索恩博士的評估報告想必您已看過。”維綸的目光掃過屏幕上跳動的技術參數，最終落在雷諾胸前的金屬牌上，“聯邦從不虧待真正的貢獻者，今天我帶來的，是議會授權的最終方案。”他抬手輕揮，一份燙金卷軸狀的文件在全息空間展開，帝國國徽下的“冊封令”三個大字格外醒目。
凱的微型投影立刻出現在雷諾右肩，數據流如細針般刺入神經接口：“檢測到文件加密等級s3，正在破解附加條款。初步解析顯示‘男爵爵位’對應帝國邊疆貴族序列，權限等級d+。”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注意‘最終方案’的措辭，這是施壓信號。”
“冊封令授予您帝國男爵爵位，享有世襲繼承權。”維綸的指尖劃過卷軸，全息投影突然切換為帝國貴族體係圖譜，男爵徽章在一眾爵位標識中居於末位卻依舊耀眼，“根據《邊疆拓殖法案》，您將獲得相應的貴族特權：在封地內擁有司法裁決權、礦產開采權，以及組建不超過三百人的私兵衛隊的權利。”
雷諾的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檢測台邊緣，金屬牌與台麵碰撞發出輕響。他清楚帝國貴族體係的分量——在聯邦統治的星區，男爵徽章足以讓任何地方艦隊禮遇三分，這意味著“灰燼”號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樣被當作走私船驅趕。但凱的警示隨即響起：“權利清單缺失關鍵項，未提及稅收豁免權，且私兵規模遠低於邊疆防禦需求。”
維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補充：“作為邊疆領主，您還將獲得帝國的官方庇護。”他調出第七艦隊的部署圖，金牛座空域的光點向“紐特倫iv”方向微微偏移，“這片星域的巡邏頻率將提升至每周一次，追獵者若敢靠近，會先遭遇聯邦的主炮陣列。”
“代價是什麼？”雷諾終於開口，目光銳利如刀，“男爵爵位不會憑空授予，‘紐特倫iv’更不會是宜居樂土。”
維綸的笑容淡了些，抬手調出星球全息模型。那是一顆被灰褐色覆蓋的星球，兩極的冰蓋泛著慘淡的白光，表麵幾乎看不到液態水的痕跡——凱的解析同步彈出：“紐特倫iv，位於帝國邊疆星域第17象限，距離最近的補給站1.2光年，屬於三類殖民星球。大氣含32的硫化物，年平均氣溫47c，已探明資源僅有低純度鐵礦和矽礦。”
“確實不是黃金星球。”維綸的指尖點在星球模型的赤道區域，那裡浮現出一片微弱的綠色光斑，“但這裡有聯邦早期建立的拓殖站遺址，雖已廢棄二十年，基礎能源設施仍可修複。更重要的是，地質掃描顯示地殼下存在異常能量反應，或許與艾塔尼遺跡有關。”他看向星璃，眼神帶著暗示，“索恩博士認為，這可能是核心數據中記載的‘能量錨點’。”
星璃的指尖輕輕觸碰核心，淡藍色光暈泛起漣漪：“靈能感應到微弱的共振，但無法確定是否為艾塔尼遺跡。”她抬頭看向雷諾，“這種信號很可能是地質活動引發的，就像火星的地下熔岩管也曾被誤判為人工構造。”
維綸並未反駁，而是調出另一份清單：“聯邦將提供初期發展援助：十套中型環境改造設備、三個月的生存物資、以及一艘運輸艦的基礎維修部件。”他強調道，“這些援助會在您移交核心後48小時內抵達封地，同時科學院將派遣技術團隊協助遺址勘探。”
凱的數據流突然急促閃爍：“援助清單存在嚴重缺口！環境改造設備缺少核心冷卻模塊，無法長期運行；生存物資未包含抗輻射藥劑，而紐特倫iv的宇宙射線強度是宜居星球的3.8倍。”她的投影泛起紅光，“這根本不夠支撐百人團隊的初期拓殖。”
“作為交換條件。”維綸的語氣陡然嚴肅，全息投影中的文件切換為深紅色協議，“您需立即移交零熵引擎核心，同時簽署《技術優先供應協定》——未來基於核心研發的任何技術，聯邦擁有優先采購權和軍用轉化權，且不得向第三方泄露核心原始數據。”
雷諾的機械義肢突然發出液壓聲，他猛地攥緊拳頭，金屬牌深深嵌入掌心。移交核心意味著徹底失去談判的主動權，就像三年前泰坦礦業的礦工們交出礦脈地圖後，立刻被帝國拋棄在廢棄星球。但他看向艙外正在維修的“灰燼”號，喬治的機械臂還在固定破損的裝甲，莉娜正對著能源線路皺眉——這支傷痕累累的團隊，太需要一個安穩的落腳點了。
“男爵的義務呢？”星璃突然開口，她的靈能與核心同步波動，“帝國不會隻給權利不給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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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綸的笑容終於有了一絲真實的溫度：“很明智的問題。”他調出《邊疆領主義務章程》，“每年需向帝國繳納封地礦產收益的15作為貢賦；當邊疆遭遇外敵入侵時，您的私兵需接受聯邦艦隊的統一指揮；此外，核心相關技術的研發進度需每季度向科學院報備。”
凱立刻進行數據推演：“按已探明鐵礦產量計算，年貢賦將占拓殖站預期收入的37，遠超15的名義比例，這是典型的隱性剝削。”她的數據流指向章程附則，“‘統一指揮’條款包含強製征兵權，私兵可能被調往其他戰場當炮灰。”
“我們有選擇嗎？”喬治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他剛完成裝甲維修，滿臉油汙地出現在全息投影中，“‘奇美拉號’的應急引擎隻剩兩次躍遷機會，追獵者三天後就到，沒有聯邦庇護我們根本跑不掉。”他的機械臂重重砸在艙壁上，“男爵爵位至少能讓弟兄們不再過顛沛流離的日子。”
莉娜緊隨其後接入通訊，航線圖在她身後展開：“紐特倫iv雖然偏遠，但位於蟹狀星雲與獵戶座旋臂的夾縫處，是天然的星際航道樞紐。如果真有艾塔尼遺跡，這裡未來可能成為新的貿易中心。”她看向雷諾，“就像當年海尼森帶領移民找到伊謝爾倫回廊，貧瘠之地未必沒有希望。”
雷諾走到舷窗前，望著遠處“守望者號”的巨大艦體。維綸的條件像一柄雙刃劍：爵位與封地是團隊亟需的安全港灣，可交出核心就等於剜去心臟，邊疆領主的義務更是層層枷鎖。凱的投影悄然靠近，數據流凝成霍克的影像碎片——那個犧牲在遺跡的年輕人，臨終前說的“守住核心，守住未來”還在耳邊回響。
“維綸特使，”雷諾轉過身，目光掃過全息文件，“我有三個附加條件。”他豎起手指，每一條都擲地有聲，“第一，援助清單必須補充冷卻模塊和抗輻射藥劑，且運輸艦需配備完整的維修車間；第二，貢賦延緩至拓殖站運營滿一年後繳納，且以實際收益為準；第三，私兵僅接受本土防禦指揮，拒絕跨星域調遣。”
維綸的眉頭擰成川字，紅寶石戒指在檢測台上敲擊出聲：“雷諾指揮官，您的要求超出了議會授權範圍。”他的全息投影微微波動，顯然在與後方溝通，“抗輻射藥劑可以追加，但維修車間屬於軍用設備，需要特殊審批；貢賦延緩最多三個月，這是我的底線。”
凱的解析瞬間傳來：“檢測到維綸心率上升至81次分，談判空間仍在。他的通訊頻率指向帝國殖民事務部，對方權限低於他本人，所謂‘底線’是偽裝。”
“維修車間是非negotiabe不可談判）的。”雷諾的語氣異常堅定，他調出“奇美拉號”的損傷報告，“沒有維修能力，我們無法修複環境改造設備，更無法勘探遺跡。聯邦要的是核心技術，就得給我們活下去的資本。”他看向維綸，“至於貢賦，若拓殖失敗，您連一分錢都拿不到——這是最基本的風險共擔。”
全息空間陷入沉默，隻有核心的藍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維綸突然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無奈：“您和索恩博士說的一樣，是塊難啃的骨頭。”他抬手修改協議，紅色的禁止標識逐一變為綠色，“維修車間可以配備，但僅限民用級；貢賦延緩半年，且需提供每月勘探進度報告作為擔保。”
雷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星璃。女孩的指尖仍停留在核心上，眼中閃爍著靈能共鳴的微光：“核心在回應紐特倫iv的信號，那不是地質活動——是艾塔尼文明的能量標記。”她的聲音帶著篤定，“那裡確實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凱的數據流隨即確認：“比對核心內置星圖，紐特倫iv的坐標與艾塔尼‘邊疆觀測站’記載高度吻合，隱藏遺跡的概率超過73。”
維綸顯然聽到了這段對話，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看來我們的目標不謀而合。”他將修改後的協議推到雷諾麵前，“簽署這份文件，您就是帝國男爵，紐特倫iv的領主；拒絕它，三天後追獵者抵達時，聯邦艦隊會優先撤離核心研究團隊。”
雷諾的目光掃過協議末尾的簽名欄，又看向通訊器裡喬治期盼的眼神、莉娜緊握的拳頭，最後落在胸前的金屬牌上。犧牲者的名字仿佛在發燙，提醒他這不僅是個人的抉擇，更是整個團隊的未來。交出核心意味著失去製衡的籌碼，但獲得封地與庇護，或許能為團隊爭取到解讀核心秘密的時間與空間。
“我需要和團隊商議十分鐘。”雷諾按下協議暫停鍵，維綸的全息投影隨之凍結在點頭的瞬間。他轉身看向眾人，凱已將紐特倫iv的詳細數據與爵位權責整理成清晰的圖譜，“利弊都擺在這裡，大家的意見就是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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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喬治第一個開口，機械臂指向圖譜中的拓殖站遺址，“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比坐以待斃強。再說男爵爵位能讓我們名正言順地研究遺跡，總比當逃犯強。”
莉娜調出航線模擬：“我計算過，從紐特倫iv出發，能避開帝國七大航道的監控，若聯邦翻臉，我們有三條備選逃亡路線。”她看向星璃，“隻要核心還在我們手上——哪怕是名義上的移交，他們就不敢輕易動我們。”
星璃輕輕撫摸核心，藍光在她掌心凝聚成細小的光點：“核心的自毀程序還在，隻要靈能密鑰還在我這裡，聯邦拿不到真正的核心數據。”她抬頭看向雷諾，“紐特倫iv的能量標記很特殊，或許能解開追獵者的起源之謎，這比守住核心本身更重要。”
凱的投影終於穩定下來，數據流不再閃爍紅光：“綜合評估：接受條件的生存概率68，拒絕則低於12。附加條款已堵住大部分陷阱，短期內風險可控。”她頓了頓，補充道，“維綸的通訊記錄顯示，殖民事務部急需邊疆拓殖成果鞏固預算，他們比我們更怕談判破裂。”
雷諾深吸一口氣，走到全息投影前，指尖懸停在簽名欄上方。金屬牌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霍克、湯姆、還有那些不知名的犧牲者，仿佛都在看著他。爵位的誘惑、領地的未知、核心的風險，無數念頭在腦海中交織，最終凝結成一個堅定的決定。
他簽下名字的瞬間，維綸的全息投影立刻恢複鮮活，眼中閃過如釋重負的光芒：“明智的選擇，男爵大人。”他抬手示意，一份男爵徽章的三維模型浮現在空中，“冊封儀式將在紐特倫iv舉行，我的旗艦會護送您的團隊前往封地。”
通訊切斷的刹那，凱突然發出警示：“檢測到索恩博士的終端向帝國科學院發送加密數據，內容涉及核心能量頻率！”她的數據流指向實驗室角落，索恩的助手正慌忙關閉傳輸界麵，“他們還在偷偷竊取核心信息！”
雷諾的眼神瞬間冰冷，他看向檢測台上的核心，藍光似乎黯淡了幾分。但隨即又握緊拳頭——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紐特倫iv的未知土地上，或許藏著反製帝國的籌碼，就像維綸說的，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通知所有人，準備撤離‘奇美拉號’。”雷諾的聲音傳遍艦橋，“莉娜規劃前往紐特倫iv的航線，喬治清點可攜帶的維修設備，星璃……看好核心。”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記住，我們拿到的不是終點，是新的戰場。”
艙外的赤色星雲在舷窗上流淌，如同未乾的血跡。雷諾將金屬牌貼在眉心，默默在心中對犧牲者低語：“我們要去邊疆了，那裡或許有答案，也或許有新的犧牲。但請相信，我不會讓你們白死。”
遠處，維綸的旗艦亮起航行燈，正準備接應他們前往那片未知的邊疆之地。而在“紐特倫iv”的全息模型深處，凱的數據流悄然標記了一個異常能量點——那處被帝國地質掃描忽略的區域，正與核心產生著越來越強烈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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