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範家,出手倒是大方。”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周典輕聲道,“隻是這災要怎麼消,就由不得他了。”
三人相視一笑。
漢中城裡,範永昌拿到木牌時,已經是深夜。
他把玩著這塊簡陋的木牌,嘴角浮起笑意。成了。雖然山裡那些人要一個月時間,但至少拿到了信物,也有了承諾。
“老爺,阿濟格王爺派人來問,招安之事進展如何。”管家小心翼翼地說。
“告訴他,已有眉目,山裡願意談條件。”範永昌放下木牌,“另外,把咱們倉庫裡那批陳米,送五百石去軍營,就說範家支援剿匪,聊表心意。”
“那批米已經發黴了……”
“發黴的米也是米。”範永昌淡淡道,“清軍現在缺糧,不會挑剔。而且……吃壞了肚子,才會更急著找我們要好糧食。”
管家明白了,這是要借機漲價。
“還有,”範永昌叫住他,“讓咱們在西安的人加緊活動,多收糧食。等阿濟格西進,漢中糧價必漲。”
“是。”
管家退下後,範永昌獨自坐在書房裡。窗外月明如晝,積雪反射著月光,把庭院照得亮如白晝。
他想起很多年前,父親帶著他走西口,那時範家還隻是個小商號。父親常說:“亂世出豪商,但要記住,商人可以借勢,不能造勢。勢是刀,用好了削金斷玉,用不好反傷自身。”
現在,他正在借勢——借清軍的勢,借阿濟格的勢,甚至借山裡那些土匪的勢。
但他很小心,不讓任何一把刀傷到自己。
木牌在桌上放著,粗糙的木質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範永昌拿起它,仔細端詳。
山裡那些人,到底什麼來曆?
能打,會用火器,還懂談判……不像普通土匪。
但不管他們是誰,現在都被綁在範家的船上了。
這就夠了。
他把木牌收進抽屜,鎖好。然後吹滅蠟燭,就著月光走到窗前。
庭院裡,一株老梅正開著花,朵朵紅梅在雪中分外嬌豔。
冬天很冷,但梅花開了。
春天,就不遠了。
藏兵穀裡,月光同樣明亮。
張遠聲站在了望台上,聽著李岩彙報談判結果。夜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範永昌想借刀殺人,我們給他來個移花接木。”李岩說完,補充道,“周典先生的計策很巧妙,既不得罪清軍,又能拿範家的好處。”
張遠聲點頭:“周先生確是人才。糧食和銀子都入庫了?”
“入了。糧食有些發黴,但篩一篩還能吃。銀子成色不錯,足足五百兩。”
“好。”張遠聲望著月光下銀裝素裹的山穀,“告訴各墾殖點,從明天起,口糧標準可以提高一成。另外,撥一百兩銀子給沈溪,讓她多備些藥材,冬天容易生病。”
“是。”
“還有,”張遠聲轉身,“讓韓猛的獵兵隊做好準備。範家的商隊要過境,咱們得‘保護’好。但其他商號……特彆是陳三泰那邊,也要適當照顧。記住,不能隻讓範家一家獨大。”
李岩會意:“明白。咱們要的是平衡。”
“對,平衡。”張遠聲望向漢中方向,“範永昌想壟斷,我們就偏要讓他壟斷不成。等阿濟格西進,漢中商界越亂,咱們的機會就越多。”
遠處傳來巡夜的梆子聲——三更了。
一天又過去了。
離春天,又近了一天。
張遠聲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頭腦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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