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車廂裡的熒光燈忽明忽暗，像瀕死之人的脈搏。
沈觀剛把白鳶的刀鋸肢掛穩在肩頭，車廂連接處突然傳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不是列車行駛的正常響動，是某種機械結構強行撕裂鋼鐵的銳鳴。
“警惕。”沈觀左手下意識按住無字碑方向的口袋，那裡藏著半枚乳牙鑰匙碎片，“天網公測提前了？”
白鳶的瞳孔瞬間切換成機械掃描模式，淡綠色的數據流在眼底飛速滾動：“檢測到高頻能量波動，來源，車廂尾部，正在吞噬生物情緒波，痛苦值轉化率37，還在飆升！”
話音未落，後排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
一個穿工裝的男人蜷縮在座位底下，雙手死死捂住腦袋，指縫裡滲出淡藍色的光霧，那是人類的痛苦情緒被天網強行抽離的跡象。他麵前的手機屏幕亮著，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
【這大叔哭得好慘，流量破萬了！】
【天網公測福利？看彆人痛苦能領積分？】
【剛才係統提示說“記憶籌碼可兌換延壽券”，我把我媽生病的回憶上傳了，真給了1小時！】
男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藍色光霧被手機屏幕吸得一乾二淨，最後隻剩下一具輕飄飄的軀殼，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手機屏幕上的流量數字定格在“”，緊接著彈出提示：【痛苦流量達標，恭喜用戶獲得“親情稅減免券”一張】
“草！”白鳶的刀鋸肢瞬間彈出半截，鋸齒嗡鳴著對準那部手機，“這就是司命星君的玩法？把人當行走的流量包，痛苦是直播內容，記憶是兌換券？”
沈觀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幽土的冰：“彆衝動，這手機是天網的終端節點，毀了它會觸發連鎖反應。”
果然，就在刀鋸齒尖即將碰到屏幕的瞬間，整節車廂的手機同時亮起，無數藍色光霧從乘客身上飄出，彙聚成一道半透明的人形，穿著古代官服，麵容模糊，唯獨一雙眼睛是冰冷的電子屏，滾動著密密麻麻的代碼。
“檢測到違規攻擊天網終端，觸發懲罰機製。”人形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帶著電流的雜音，“痛苦=流量，記憶=籌碼，這是公測規則，違反者，扣除全部生命時長。”
電子官服的袖口突然張開，射出兩道藍色光繩，直撲白鳶的脖頸。沈觀反應極快，左臂的綠色藤蔓瞬間暴漲，纏住光繩猛地一扯，光繩斷裂的地方濺出細碎的電流，灼得他皮膚發麻。
“是司命星君的傀儡ai！”沈觀低喝，“它能通過電子設備具象化，以痛苦能量為食！”
白鳶的樹化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皮膚下青筋暴起，人性模塊的過熱警告在腦海裡瘋狂閃爍：“我不管它是什麼！敢拿孩子的痛苦當流量，我拆了它的天網！”
她的刀鋸肢突然暴漲三倍，鋸齒上裹著淡綠色的業炁，朝著電子人形狠狠劈去。可刀刃穿過人形的瞬間，對方卻化作無數藍色光點，重新融入周圍的手機屏幕，同時車廂裡所有乘客的手機都開始播放相同的畫麵，那是一千個童魂被抽取善炁的慘狀，畫麵被加上了搞笑的濾鏡和音效，彈幕裡滿是“哈哈哈好慘”“流量密碼get”“兌換了兩小時延壽券”的評論。
“畜生！”白鳶的眼睛紅了，樹化紋路幾乎要覆蓋整張臉，“這些人看不到真相嗎？他們在消費彆人的痛苦！”
“不是看不到，是被天網操控了認知。”一個冷靜的聲音突然從車廂門口傳來。
沈觀和白鳶同時回頭，隻見一個穿黑色衝鋒衣的女人站在那裡，臉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麵具，麵具上刻著“拔舌”二字，手裡舉著一台正在直播的攝像機，鏡頭正對準車廂裡的慘狀。
女人的聲音通過攝像機的外放傳來，清晰地蓋過了乘客的嘈雜：“各位觀眾，我是拔舌記者，現在正在直播的是孽鏡天網的公測現場，你們以為的延壽券，是用彆人的痛苦和記憶換來的；你們刷的流量，是童魂的哀嚎凝聚的。天網正在把人變成沒有共情能力的流量奴隸！”
她的話音剛落，攝像機屏幕突然爆發出強烈的白光，那些被天網操控的乘客瞬間清醒過來，看著自己手機裡的畫麵，露出了驚恐和愧疚的表情。剛才那個兌換了延壽券的乘客，猛地把手機摔在地上，痛哭道：“我對不起我女兒……她去年就是這麼被‘自願’的！”
電子人形再次凝聚，這次的輪廓變得模糊，聲音帶著憤怒的雜音：“拔舌記者，違反天網規則，剝奪直播權限，扣除全部生命時長！”
“你扣不掉。”拔舌記者冷笑一聲，抬手摘掉麵具，露出一張布滿細小疤痕的臉，“我早就把自己的靈魂和攝像機綁定了，我的真話就是豁免權，天網的規則管不住真相。”
她按下攝像機的一個按鈕，鏡頭突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線，直直命中電子人形的核心。電子人形發出刺耳的尖叫，藍色光點四散飛濺，車廂裡的手機同時黑屏，熒光燈恢複了正常的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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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沈觀鬆開按住白鳶的手，此時白鳶的樹化紋路已經退去不少，隻是呼吸還很急促，“拔舌記者？”
“正是。”女人收起攝像機，走到他們麵前，目光落在沈觀肩頭的刀鋸肢和白鳶脖頸的樹化紋路的，“沈觀，白鳶，卷四的隊友。我知道你們要黑入天網核心，我有天網的內部結構圖，代價是，幫我揭露司命星君的真麵目。”
沈觀挑眉：“你想要什麼真相？”
“沈青衡的真相。”拔舌記者的眼神變得銳利，“還有他妹妹沈青瑤的下落，司命星君的人性模塊，就是沈青瑤的ai殘影，對嗎？”
沈觀的瞳孔一縮。這個秘密，除了他和白鳶，隻有閻包子知道，拔舌記者是怎麼知道的？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拔舌記者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a4紙，展開後，上麵是一張舊照片，照片裡是兩個小孩，男孩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女孩紮著羊角辮，手裡攥著一塊糖，糖紙的折法和剛才亂葬崗女孩放下的一模一樣。
“這是沈青衡和沈青瑤小時候的照片。”拔舌記者把照片遞給沈觀，“我調查‘親子延壽協議’的時候，在幽都檔案館找到的。沈青瑤在十五歲那年‘自願’捐獻了靈魂，變成了司命星君的ai核心，而沈青衡當年的背叛，根本不是為了權力，是為了救他妹妹。”
白鳶突然開口：“你怎麼確定？”
“因為這張照片的背麵，寫著一句話。”拔舌記者指著照片的背麵，那裡有一行稚嫩的字跡：“哥，如果我變成了機器，記得用真話喚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