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灑在彆墅一樓寬敞的客廳裡，將淺色的木質地板照得暖融融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好聞的奶香，混合著廚房飄來的雞湯醇香和窗外草木的清新氣息。這座位於龐莊村最好位置、帶著小院和露台的新居，此刻正沉浸在一片迎接新生命歸來後特有的、忙碌而溫馨的喧囂裡。
王母是這喧囂的中心。她係著那條洗得發白卻乾淨無比的舊圍裙，腳步輕快地在廚房和客廳之間穿梭，像一隻經驗豐富、不知疲倦的母鳥。廚房的灶台上，一隻粗陶砂鍋正用文火“咕嘟咕嘟”地燉著老母雞湯，金黃的油花在湯麵上輕輕滾動，那是她天不亮就用山泉水開始熬的。旁邊的蒸鍋裡熱著給李靜準備的、鬆軟可口的紅糖饅頭和土雞蛋。她一邊用勺子撇去湯裡最後一點浮沫，一邊探頭朝客廳方向張望，嘴裡習慣性地念叨著：“靜靜啊，湯馬上就好，最上麵這層油我都撇乾淨了，周主任交代了，清淡點好。你先喝點溫水，彆急著抱孩子，小心腰！”
客廳靠窗的軟榻上，李靜半倚著厚厚的靠墊，身上搭著一條柔軟的薄毯。她的氣色比在醫院時好了許多，但眉宇間仍帶著產後的疲憊。此刻，她正低著頭，全神貫注地看著懷中吮吸乳汁的兒子王嘉禾。小家夥閉著眼睛，小臉鼓鼓的，用力地吃著，一隻小手還無意識地抓著媽媽胸前的衣襟。陽光勾勒出母子倆寧靜的剪影，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充滿生命力的柔光。聽到婆婆的話，李靜抬起頭，溫柔地笑了笑：“媽，不急，您慢慢來。知行正吃著呢。”她習慣性地用上了寶寶的小名，語氣裡滿是初為人母的憐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生澀。
王父也沒閒著。他不太擅長廚房裡那些精細活，便主動承包了“外圍”工作。此刻，他正拿著一個軟毛撣子，小心翼翼地拂去客廳博古架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其實昨天他們已經徹底打掃過一遍，但他總覺得不夠，仿佛這樣反複擦拭，才能表達出對孫子回家的極致重視。拂拭幾下，他就忍不住踱到嬰兒床邊——那是一個精致的原木小床，擺在離李靜軟榻不遠不近、既能隨時照看又不會打擾的位置。王父俯下身，花白的頭顱湊近，隔著欄杆癡癡地看著裡麵空著的小枕頭和小被子，臉上是那種混合著驕傲、慈愛和一點傻氣的笑容，仿佛那空床也成了世界上最可愛的風景。偶爾，他會極輕地調整一下床頭那隻手工小布虎的位置，或者把疊好的小衣服再重新整理一遍，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空氣。
王龍飛則像個多功能“救火隊員”，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湊。他剛按照李靜的指示，從消毒櫃裡取出溫好的奶瓶備用雖然李靜堅持母乳，但以備不時之需），又被王母支使著去院子裡掐幾根小蔥晚上熗鍋用。他從院子回來，手裡拿著幾根鮮嫩的小蔥，腳步不由自主地又挪到了李靜身邊。他先是湊過去，輕輕親了一下李靜的額頭，低聲問：“累不累？”然後便彎下腰，像欣賞一件絕世珍寶一樣，盯著兒子看個沒完。他的目光貪婪地掠過寶寶每一寸肌膚——稀疏柔軟的胎發，微微顫動的長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子，因用力吮吸而泛紅的小耳朵。
“嘿，你看他這吃奶的勁兒，多有勁頭！”王龍飛忍不住壓低聲音，興奮地對李靜說，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像我小時候，肯定好養活！”
李靜嗔怪地看他一眼，聲音輕柔：“輕點聲，彆嚇著他。”可眼裡卻盈滿了同樣的幸福和笑意。
王母端著一個小湯碗從廚房出來，碗裡是撇淨了油的清亮雞湯，還飄著幾顆紅棗和枸杞。“來了來了，趁熱喝一碗。”她走到軟榻邊，看著孫子吃奶的樣子，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哎喲，看我大孫子，吃得多香啊！小嘴巴多有勁兒！吃飽了好長大個兒！”
王龍飛趕緊接過碗，試了試溫度，才小心翼翼地遞給李靜。王父也圍了過來，四位大人如果算上渾然不覺的小知行）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個小小的嬰兒身上，客廳裡一時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寶寶吞咽時細微的“咕咚”聲和滿足的哼唧聲。
這安靜沒持續多久。王母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又往廚房走：“對了，我得去看看給知行溫著的那點水，一會兒吃完奶得喂兩勺，醫生說這樣好……”
王父也想起一事：“龍飛啊，我瞅著院裡那棵沙棘果樹影子好像有點遮陽台，下午我修剪一下，不然下午太陽照不進來了。”
王龍飛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陸明宇發來的關於釀酒廠試生產進度的簡報。他快速回複了幾個字，抬頭對李靜說：“是陸總，廠子裡一切順利，讓你放心。”
李靜點點頭，一邊喝著湯，一邊說：“你跟陸總說，常規事務他定就行，不用事事彙報。等過兩天我精神好些了，再聽他詳細說。”
寶寶似乎吃飽了，鬆開了乳頭，小腦袋一歪，在李靜懷裡滿足地睡了過去，嘴角還掛著一滴奶漬。李靜輕輕拍著他的背，直到他打了個小小的奶嗝。王母立刻遞過來一塊溫熱的軟毛巾，李靜接過去，極其輕柔地替寶寶擦乾淨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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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我吧，你趕緊躺下歇會兒。”王母伸出雙手，動作熟練而又無比小心地將熟睡的孫子從李靜懷中接過來。她抱著孩子，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腳步又輕又穩地走向嬰兒床，嘴裡哼著不成調卻異常溫柔的古老歌謠。王父早已把小床的被子掀開一角，王母將孩子輕輕放下，蓋好輕軟的小棉被，又俯身看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滿意地舒了口氣。
王龍飛趁機坐到李靜身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幫她按摩著有些僵硬的肩膀。“辛苦了，”他在她耳邊低語，“看媽多高興，抱著孫子都舍不得撒手。”
李靜放鬆地靠著他，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恰到好處的力度，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笑：“嗯，大家都高興。就是太忙叨你們了。”
“這叫什麼忙叨？天經地義，求之不得！”王母耳尖，聽到後立刻接話，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你們把孩子帶好，就是最大的功勞！我們忙點心裡也甜！”
陽光漸漸西斜，將彆墅裡的光影拉長。廚房裡又傳來準備晚飯的細碎聲響，王父真的拿著剪刀去了院子修剪果樹枝杈。嬰兒床裡，王嘉禾知行）睡得正沉，小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王龍飛和李靜依偎在沙發上，享受著這忙碌間隙中難得的寧靜。這座嶄新的彆墅，因為一個新生兒的到來和全家人的忙碌，瞬間充滿了濃鬱得化不開的生活氣息和代代相傳的生命力。這忙碌，是如此的具體、瑣碎，卻又如此的溫暖、踏實，構成了生活最真實、最幸福的底色。龐莊村的這個下午，就在這棟彆墅裡彌漫的奶香、飯香和濃濃的愛意中，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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