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產後在病房的時光,在專業醫護的照料和家人的守護下,平穩地度過了最初的幾個小時。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然來臨。然而,對於幾乎徹夜未旦、精神高度緊繃的王龍飛而言,體力的透支已接近極限。
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儘管腰背僵硬,眼中布滿血絲,下巴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但他的目光依然牢牢鎖定在沉睡的李靜身上,仿佛一尊不知疲倦的守護神。
細心的王媽媽王母)將兒子的疲憊儘收眼底。她端著一杯剛沏好的濃茶,走到王龍飛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壓得低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龍飛,聽媽一句話,你不能再硬撐了。從靜靜發動到現在,你眼都沒合一下,神經繃得太緊了。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回去,就回租的房子那兒,踏踏實實睡上幾個鐘頭。這兒有我和你周阿姨李靜母親)在,你一萬個放心!我們兩個老太婆,照顧產婦的經驗比你豐富多了。”
周主任李靜母親)也走過來,心疼地看著女婿:“是啊,龍飛,你看你,眼睛都紅了。靜靜現在情況穩定了,就是需要靜養休息。你守在這兒,也幫不上太多忙,反而把自己累垮了。後麵需要你出力的日子還長著呢!快回去歇歇,養足精神再來替我們。”
王龍飛張了張嘴,想反駁,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和身體的沉重感襲來,讓他意識到母親和嶽母的話是對的。
他看了看床上呼吸平穩的妻子,又看了看兩位眼神堅定、充滿關切的老人,終於妥協了。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保持自己的戰鬥力同樣重要,不能因小失大。
“那……媽,阿姨,就辛苦你們了。”他的聲音因疲憊而沙啞,“靜靜要是醒了,或者有任何情況,寶寶那邊有消息,一定立刻打電話給我!我手機不靜音。”
“放心吧!快回去!”王媽媽連聲催促,把茶杯塞進他手裡,“喝口茶提提神再走,路上小心點。”
王龍飛又俯身到床前,仔細端詳了李靜片刻,為她掖了掖被角,這才一步三回頭地、拖著沉重如灌鉛的雙腿,離開了病房。每一步都仿佛用儘了力氣。
回到租住的公寓,房間裡還殘留著昨日準備的痕跡,此刻卻顯得異常冷清。王龍飛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幾乎是摔進床鋪的。身體極度渴望休息,腦袋一沾枕頭,濃重的睡意就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然而,即便是陷入沉睡,他的神經似乎仍有一部分緊緊係在醫院。睡夢中,他似乎總能聽到隱約的電話鈴聲或是嬰兒的啼哭,幾次驚醒來,摸過手機查看,發現並無來電,才又強迫自己再次入睡。
這四個小時的睡眠,破碎而淺薄,與其說是休息,不如說是身體機能的強製關機重啟。但即便如此,也足以緩解那蝕骨般的疲憊。
就在王龍飛勉強補覺的同時,病房裡,一場充滿經驗與溫情的守護正在悄然進行。
王媽媽和周主任這兩位經曆過風浪的母親,展現出了驚人的默契和效率。她們沒有像王龍飛那樣時刻處於高度緊張的“戰備”狀態,而是以一種更從容、更富有經驗的節奏開展工作。
王媽媽奶奶)的“後勤部長”角色:她主要負責李靜的“進口”問題。她查看了帶來的保溫桶,小米油還溫著,適合剛醒來的產婦。
她計算著時間,估摸李靜快醒了,便提前將粥倒出一小碗,放在熱水裡溫著,確保入口溫度適宜。
她還不忘燒上熱水,準備好乾淨的毛巾和盆,為李靜稍後的擦洗做準備。她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兒媳,不時伸手探探她額頭的溫度,動作輕柔熟練。
周主任外婆)的“細致觀察員”角色:她更側重於記錄和溝通。她拿著個小本子,記下了李靜每次醒來喝水的時間、量,以及護士來檢查時的關鍵數據如血壓、體溫)。
當李靜因宮縮痛輕輕蹙眉時,她會立刻上前,用溫熱的手掌輕輕幫她揉按小腹,並用極其輕柔的聲音安撫:“乖女,忍一忍,這是子宮在恢複,是好事兒。”
她的安撫帶著母親特有的魔力,能讓李靜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她還抽空去了趟新生兒觀察室門口,向護士詢問了寶寶的最新情況“生命體征平穩,仍在觀察,預計下午可送回”),並將這個好消息作為“強心劑”,在李靜半醒時輕聲告訴她。
兩位親家母幾乎不需要語言交流。一個去打開水,另一個自然會接過看護的班;一個幫李靜擦拭手臂,另一個早已準備好了乾淨的衣物。
她們偶爾低聲交談幾句,內容無非是“臉色比剛才好點了”、“出汗多了,得勤換衣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沉穩而可靠的氣息。
她們的守護,不像王龍飛那樣充滿張力,卻如靜水深流,給予李靜的是另一種堅實的安心感。
李靜在兩位母親的交替守護下,又斷斷續續睡了幾覺,每次醒來,都能看到床邊關切的目光,喝到溫度剛好的水,聽到關於寶寶的積極消息,身體和精神都在緩慢而穩定地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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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多,王龍飛猛地從淺眠中驚醒。這一覺睡了將近四個小時,雖然不夠解乏,但頭腦已清醒不少,身體的沉重感也減輕了許多。
他第一時間抓起手機,看到沒有未接來電,長長舒了口氣。迅速衝了個熱水澡,刮乾淨胡茬,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又匆匆吃了點母親留在鍋裡的飯菜,感覺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他幾乎是跑著回到醫院的。推開病房門時,看到母親正坐在床邊削蘋果,嶽母則在輕聲和李靜說著什麼,李靜的氣色明顯比清晨時好了許多。
“龍飛?你怎麼不多睡會兒?”王媽媽看到兒子,有些驚訝。
“睡夠了,媽,阿姨,辛苦你們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這兒交給我。”王龍飛快步走到床前,目光首先落在李靜臉上,仔細端詳她的氣色,“靜靜,感覺怎麼樣?好點沒?”
李靜看到他精神煥發的樣子,眼中流露出安心的笑意,輕輕點頭:“嗯,好多了。媽和阿姨照顧得可好了。”
王龍飛這才轉向兩位母親,接過嶽母手中那個記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認真聽著她們的交待:
“靜靜剛才排了點氣,按護士說的,可以開始喝點清淡的湯了,媽熬的魚湯在保溫桶裡。”
“體溫、血壓都量過了,正常。宮底高度護士也按了,說恢複不錯。”
“寶寶那邊問過了,一切平穩,估計再有兩三個小時就能送回來了。”
王龍飛一字不落地記下,心中對母親和嶽母充滿了感激。她們的守護,不僅是對李靜的照顧,更是為他撐起了一段寶貴的休整時間。
送走兩位母親,病房裡再次剩下夫妻二人。王龍飛此刻精力恢複,守護起來更加細致周到。
他先是仔細查看了李靜的狀況,然後端出母親熬的奶白色的魚湯,小心地撇去浮油,試了溫度,一勺一勺,極其耐心地喂李靜喝下小半碗。看到妻子能進食,他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還高興。
接著,他按照護士的指導,協助李靜進行產後必要的活動——緩緩翻身、活動下肢腳踝,預防血栓。他動作輕柔,口中不斷鼓勵:“對,慢慢來,不著急……真棒!”
他還抽空將兩位母親帶來的新鮮水果洗好切塊,方便李靜隨時取用。病房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條,溫度濕度適宜。
最重要的,是他不斷給李靜傳遞關於寶寶的積極信息,緩解她的思念之情:“護士說了,寶寶指標都很好,估計等你睡個午覺醒來,就能看到她了!咱們的小公主,肯定像你一樣漂亮。”
他的陪伴充滿了活力與希望,驅散了李靜因長時間臥床和與寶寶分離而產生的一絲陰霾。
夕陽的餘暉再次灑滿窗台時,李靜在王龍飛的陪伴下,又安穩地睡了一個午覺。王龍飛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看著窗外逐漸西沉的落日,心中充滿了平靜的期待。
他知道,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接下來,將是女兒回到他們懷抱的幸福時刻。
這場愛的接力,因為有了母親們的無私支援和他自己的及時調整,得以高效而溫暖地持續著。家庭的凝聚力,在這一刻閃耀著最動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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