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年的腳步更近了。龐莊村的天空碧藍如洗,雖然寒氣依舊,但陽光燦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忙碌而喜慶的氣息。
家家戶戶屋頂上炊煙嫋嫋,院子裡傳來清洗器物的水聲和隱約的談笑聲,偶爾還有一兩聲迫不及待的鞭炮聲炸響,旋即引來犬吠雞鳴,更添幾分熱鬨。
小伊然被奶奶抱在懷裡,裹得像個棉花團,在廊下曬太陽,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
李靜則在屋裡和母親周主任一起,忙著拆洗窗簾、擦拭家具,進行一年一度最徹底的大掃除,寓意“辭舊迎新”。
王龍飛看著家中一片繁忙景象,心中充盈著滿足感。他低頭看了看身邊已經穿戴整齊、小臉上寫滿期待的兒子王知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知行,走,今天爸爸交給你一個重要任務!”
“什麼任務?爸爸!”知行立刻挺起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
“跟爸爸一起去置辦年貨,然後回來貼春聯、貼福字!”王龍飛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購物袋和清單,語氣鄭重,“這可是過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需要咱們家的小男子漢幫忙才能完成!”
“保證完成任務!”知行學著動畫片裡士兵的樣子,有模有樣地敬了個禮,逗得大家都笑了。這趟充滿年味的親子之旅,就此開啟。
王龍飛沒有開車,而是選擇了更有儀式感的方式——牽著兒子的手,步行前往村裡最熱鬨的年貨集市。路上,遇到相熟的村民,互相道著“過年好”,知行也學著爸爸的樣子,奶聲奶氣地問好,引來一片誇讚。
集市上人頭攢動,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熟人見麵的寒暄聲不絕於耳,空氣中混合著炒貨的焦香、熟食的肉香、鞭炮的火藥味和新鮮蔬果的清香,構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鄉村年景圖。知行緊緊拉著爸爸的手,小腦袋轉來轉去,看什麼都新鮮。
王龍飛並不急於采購,而是帶著兒子,像一個耐心的導遊,穿行在各個攤位間,一邊看,一邊輕聲講解:
春聯福字攤:紅豔豔的紙張,金色的墨跡,散發著墨香。王龍飛拿起一副,念給兒子聽:“‘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知行,你看,這上麵寫的都是吉祥話,表達了人們對新一年的美好祝願。咱們要挑一副字寫得好、寓意也好的。”
鞭炮煙花攤:各種型號的鞭炮、煙花琳琅滿目。王龍飛指著說:“這是除夕夜和年初一早上放的,辭舊迎新,趕走不好的東西,迎接好運。不過,小孩子一定要在大人指導下才能玩,注意安全。”知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神裡充滿了向往。
乾果炒貨攤:花生、瓜子、核桃、開心果堆成了小山。王龍飛買了一些,對兒子說:“這些是守歲、招待客人時吃的零嘴,寓意著碩果累累,生活甜美。”
生鮮肉攤:買了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過年吃魚,寓意‘年年有餘’。”又割了幾斤上好的五花肉,“這是做紅燒肉的,象征日子紅紅火火。”
“本味”特產攤:王龍飛特意帶知行來到自家公司的攤位前,買了沙棘汁、沙棘糕、還有一小壇封好的洞藏酒。“這是咱們自己家的味道,過年了,也要讓親朋好友都嘗嘗。”這無形中增強了知行對家庭事業的認同感和自豪感。
每買一樣東西,王龍飛都會簡單解釋其寓意,讓知行不僅是在買東西,更是在學習傳統文化和家庭生活的智慧。知行提著小購物袋,雖然東西不重,但那份參與感和爸爸授予的“知識”,讓他覺得責任重大,小臉興奮得通紅。
采購完畢,父子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裡一位書法很好的老先生家。王龍飛早就預約好了,請老先生為自家手寫春聯。在他看來,機器印刷的春聯雖然工整,卻少了幾分溫度和心意。
老先生家中墨香撲鼻。他鋪開大紅宣紙,研墨潤筆,問王龍飛:“龍飛,今年想要什麼內容?”
王龍飛略一思索,說:“張爺爺,麻煩您寫兩副。大門寫:‘沙棘園裡春光好,本味家中喜事多’,橫批‘萬象更新’。房門就寫‘福’字吧。”
老先生點頭讚許:“好!貼合實際,寓意也好!”說罷,凝神靜氣,揮毫潑墨,筆走龍蛇。知行趴在桌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毛筆在紅紙上舞動,變成一個個挺拔俊秀的字,眼中充滿了驚奇和崇拜。
墨跡乾透,王龍飛雙手接過春聯,連聲道謝,並奉上一個豐厚的潤筆費紅包。知行也學著爸爸的樣子,鞠躬說:“謝謝張爺爺!”
回家的路上,知行抱著卷好的春聯,像抱著寶貝,問:“爸爸,為什麼我們要讓老爺爺寫,不去買現成的呀?”
王龍飛笑著解釋:“因為老爺爺寫的字,是有生命、有溫度的。每一筆都包含著他的祝福。這比機器印的更有意義,是咱們家獨特的年味。”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陽光斜照,將小院染成金色。貼春聯的重頭戲正式開始。王龍飛搬來梯子,打好漿糊。李靜和周主任也笑著出來幫忙、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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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你來當總指揮!告訴爸爸,貼得正不正?”王龍飛把兒子抱起來,讓他能看清門楣。
“再高一點點……往左邊一點……好了!正了!”知行小手比劃著,神情專注。王龍飛根據兒子的“指令”,仔細調整著春聯的位置。父子倆配合默契,笑聲不斷。
貼大門對聯時,王龍飛一邊塗漿糊,一邊給兒子講:“貼春聯有講究,上聯貼右邊,下聯貼左邊。怎麼分上下聯呢?看最後一個字的讀音,一般是三四聲仄聲)的是上聯,一二聲平聲)的是下聯。”他拿著對聯讓知行辨認,知行似懂非懂,但覺得很有趣。
貼“福”字時,王龍飛特意問:“知行,你知不知道‘福’字為什麼要倒著貼?”
“我知道!”知行搶答,“因為‘福到了’!”
“對啦!真聰明!”王龍飛讚許地親了兒子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將大大的“福”字倒貼在房門中央。
最後,王龍飛還在門楣上貼上喜慶的掛箋,在窗玻璃上貼上精致的窗花。頓時,原本樸素的院門和窗戶,被這抹中國紅點綴得喜氣洋洋,年的氣氛瞬間拉滿。知行看著煥然一新的家,拍著手歡呼:“哇!我們家變漂亮了!過年啦!”
貼完春聯,父子倆開始歸置年貨。王龍飛將魚肉蔬菜拿進廚房,知行則負責將乾果零食分類裝盤,擺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他還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挑的那袋糖果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準備招待小客人。
看著兒子忙碌的小身影,以及被他擺放得整整齊齊雖然略顯稚嫩)的零食盤,王龍飛心中充滿了欣慰。這些看似瑣碎的勞動,正是在潛移默化中培養孩子的家庭責任感和條理性的好機會。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滿貼滿春聯的小院。廚房裡飄出母親和妻子準備年夜飯的香氣。王龍飛抱著兒子,站在院子裡,欣賞著他們的勞動成果。紅豔豔的春聯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映著白雪和霞光,格外醒目溫暖。
“爸爸,過年真好!”知行依偎在爸爸懷裡,小聲說。
“是啊,過年真好。”王龍飛摟緊兒子,看著炊煙嫋嫋的村莊,聽著遠處傳來的零星鞭炮聲,心中充滿了平靜而深厚的幸福。
年的味道,不僅僅是食物的香味、鞭炮的火藥味,更是全家團聚的溫馨、是親手參與準備的期待、是傳統文化代代相傳的儀式感,是父親的大手牽著兒子的小手,一起為這個家增添色彩的過程。
這個下午,他給予兒子的,不僅僅是一次采買和粘貼的經曆,更是一份關於家庭、關於傳統、關於責任與愛的鮮活教育。這份融入血脈的年味記憶,將成為知行成長路上最溫暖的底色之一。
夜幕降臨,點亮屋簷下的大紅燈籠,溫暖的光暈籠罩著這個充滿愛與希望的家,也照亮了即將到來的、團圓美滿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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