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研究院那宏偉而冰冷的合金主建築,如同巨獸般蟄伏在城市的核心區。高牆、電網、以及肉眼不可見但林風能隱約感知到的能量掃描場,將其與喧囂的都市隔離開來。
林風根據防油紙上的簡易地圖,潛行至研究院外圍一處荒廢的綠化帶,找到了那個偽裝成市政檢修井蓋的入口。撬開沉重的井蓋,他鑽入了一條狹窄、傾斜向下的金屬管道,在彌漫著鐵鏽和潮濕氣味的黑暗中艱難前行。
身體的傷痛和虛弱不斷折磨著他的神經,但腦海中那點不滅的意誌之火,支撐著他向內挪動。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微光,他鑽出管道,落入一個布滿管道和線纜的地下維護層。
根據最終指示,他找到了一扇隱蔽的金屬門。正當他思索如何開啟時,門“哢噠”一聲,自動滑開一道縫隙。
門內,景象讓林風一怔。
這裡並非他預想中的高科技實驗室或武裝據點,更像一個被遺棄角落改造的、充滿生活氣息的避難所。空間不大,混凝土牆壁裸露,天花板布設著管線。但一側擺放著簡單的床鋪和桌椅,另一側則是一個占據了整麵牆的、由無數屏幕和控製台組成的複雜工作站。空氣中混雜著機油、塵埃、淡淡的咖啡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
“你的觀察很細致,比我想象的更快適應了黑暗中的移動。”
一個平靜、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工作站後方傳來。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科研製服、頭發灰白淩亂、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推著輪椅緩緩出現。他麵容憔悴,但眼神異常明亮深邃。
林風肌肉繃緊,手扣住了口袋裡的扳手。“李博士?”
“是我。”男人操控輪椅來到小桌旁,示意林風坐下。“這裡是我的‘收容所’——你可以理解為,一個在‘觀測者’眼皮底下,借助它自身係統冗餘和盲區構建的‘漏洞’。”
他拿起桌上的陶瓷杯,抿了一口濃黑的液體。“不必驚訝。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反而能保留最後一點真實。”他目光掃過周圍簡陋的環境,“這裡不僅是我的藏身之所,也是‘星火’最初的火種孕育之地。”
“星火?”林風捕捉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彙。
“一個很樸素的願望,希望即便在最濃重的黑暗裡,也能保留一點反抗的火光。”李博士放下杯子,聲音低沉卻帶著力量,“我們是一群意識到自身處境,不願永遠活在虛假平靜中的‘覺醒者’。我們研究這個世界的規則,尋找它的漏洞,積蓄力量,等待變數。”
他的目光落在林風身上,變得銳利。“而你,林風,你就是那個我們等待已久的‘變數’。”
林風心中震動,但臉上不動聲色:“你們?‘星火’……和之前與我並肩作戰的隼、百曉他們是什麼關係?”
李博士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帶著些許欣慰,也帶著沉重。“隼,石盾,百曉……他們是我們‘星火’的成員,是火苗蔓延出去後,形成的行動分支。他們負責在外界執行任務,尋找資源,聯絡其他潛在的覺醒者,並……接應像你這樣的特殊存在。”
他頓了頓,看著林風眼中閃過的了然,繼續道:“這個‘收容所’,是‘星火’的中樞神經,是信息處理和戰略規劃的核心。而我,負責在這裡解讀世界的‘代碼’,尋找打破牢籠的可能性。隼他們,則是我們伸向外界的‘手’和‘眼’。”
林風沉默了片刻,消化著這龐大的信息。原來,他並非完全孤立無援。那個曾與他並肩作戰的小隊,背後竟然是一個有著明確目標和嚴密組織的反抗勢力。而這個看似普通的、坐在輪椅上的博士,竟是這個組織的核心大腦。
“所以,那份外賣,是測試?”
“是評估,也是指引。”李博士坦然道,“我們需要確認,你有足夠的警覺穿過城市的陰影,有足夠的細心發現隱藏的信息,更有足夠的勇氣踏入未知的門後。很高興,你通過了這初步的考驗。”
他推動輪椅,更靠近林風一些,鏡片後的目光灼灼:“現在,失去係統倚仗、身處三方勢力圍剿中心的你,需要幫助。而試圖點燃燎原之火的‘星火’,也需要你這顆最關鍵的火種。我們,或許可以成為彼此在黑暗中的微光。”
林風看著李博士,又環顧這個簡陋卻承載著巨大秘密的“收容所”。空氣裡彌漫的不再僅僅是黴味和機油味,還有一種名為“希望”的、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氣息。
他緩緩放鬆了緊握扳手的手指,但眼神依舊銳利。
“告訴我,”他聲音低沉,“我需要付出什麼?而你們,又能給我什麼?”
他不再隻是一個被迫逃亡的獵物,他開始嘗試接觸這片絕望泥沼中,可能存在的第一根藤蔓。
第17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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