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比蘇文想象的要更加難走。
自從那輛黑色的第九局越野車消失在視野裡之後,周圍的景象就再次被一種陰冷和死寂所籠罩。
越往裡走,周圍的景象就越是荒涼。
路兩旁,那些本該是金黃色的稻田,此刻卻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敗。
那股屬於秋日的豐收氣息,也被一股揮之不去的陰冷所取代。
陽光,似乎也無法穿透這片區域上空那層無形的陰霾。
顯得蒼白而又無力。
蘇文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裡的“氣”,很亂。
各種各樣的氣息,雜亂無章地混合在一起。
有屬於土地的腐朽,有屬於草木的枯敗,還有一種屬於暴戾的煞氣。
“這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凶。”
蘇文騎著那輛老舊的自行車,感覺自己像是騎在一片薄冰之上。
每蹬一下,都感覺車輪下傳來一陣陣讓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他知道,這不是錯覺。
而是這片區域的規則,正在侵蝕著所有進入其中的物質。
他摸了摸胸口那件道袍馬甲。
那股由金線繡成的太極八卦圖案,正散發著一絲微弱純粹的暖意,將周圍那股陰冷的侵蝕都隔絕在外。
“還好有老板給的工服…”
他在心裡,默默地慶幸了一句。
然後,又看了一眼固定在後座上那個溫潤如玉的食盒。
食盒裡,那碗清心菩提羹的氣息,像一盞小小的燈火,堅定地亮著。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多想,隻是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老板交代的任務,必須完成。
……
大概騎行了半個多小時,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村落輪廓。
青瓦白牆,炊煙嫋嫋。
看起來,就像一個與世無爭的普通山村。
村口的位置。
一棵巨大無比,但生機卻已經極其微弱的老樟樹,正倔強地矗立著。
像一個垂暮的老人,為身後的村莊,撐起了一片最後的庇護。
“應該就是這裡了。”
蘇文的心裡有了判斷,加快了速度。
然而,就在他即將要騎出這片山林,踏入村落範圍的瞬間。
“霍——”
一聲異常清晰的磨刀聲,突然從他身後那片最濃重的黑暗裡,響了起來。
那聲音很慢,很有節奏,不疾不徐。
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劊子手,正在用一塊粗糙的磨刀石,不緊不慢地打磨著他那把已經有些卷了刃的鬼頭刀。
蘇文的身體,瞬間就僵住了。
一股能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猛地從他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甚至都不敢回頭。
因為他知道,那不是幻聽。
他下意識地就想掏出懷裡那張由陳小雅畫下的稿紙。
那是他最後的護身符,是另一位被老板拯救過的人贈予的希望。
然而,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張稿紙冰涼的邊緣。
一股更深沉的寒意就從背後襲來,讓他整隻手臂都瞬間麻痹,動彈不得。
“霍——”
第二聲磨刀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聲音比之前更近,也更清晰。
仿佛那個磨刀的人,已經無聲地站到了他的身後。
正拿著那把冰冷的刀,對著他的後頸窩,不緊不慢地比劃著。
蘇文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麵,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想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他想起了那些道家典籍裡,關於“規則殺”的記載。
有些強大的鬼物,它們的殺人方式,根本不講任何道理。
比如,看到它的臉就會死,聽到它的聲音就會死,或者…
被它念三遍名字,就會死。
而眼前這個,顯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到,當那磨刀聲響起到某個特定次數時。
自己的腦袋,就會被一把看不見的刀,給乾淨利落地斬落下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舌抵上顎,心守靈台,試圖在腦海中觀想《太上三清淨心總咒》的符文。
然而,那些往日裡清晰無比的金色符文,此刻卻像被墨汁汙染了一般,變得模糊不清。
甚至開始扭曲成一張張嘲笑的人臉。
“沒用的…常規的道法,對這種不講道理的規則,根本沒用…”
絕望,如同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最後一絲僥幸。
“要…要死了嗎…”
蘇文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爺爺那張總是很嚴厲的臉,想起了父親那斷掉的胳膊。
也想起了,老板店裡那碗總是很好吃的員工餐。
一股巨大的不甘和遺憾,從他心底湧了上來。
而就在這時。
“霍——”
第三聲磨刀聲,如期而至。
那聲音,仿佛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冰冷,鋒利,充滿了死亡的終結規則。
磨刀三聲,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