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一片死寂。
隻有秋風卷起枯葉時發出的“沙沙”聲,和幸存村民那被壓抑著的絕望嗚咽。
而在那棵老樟樹的周圍,盤踞著兩股截然不同的卻又同樣充滿了惡意的氣息。
一股,是蘇文剛才在山路上遇到的磨刀聲,充滿了殺戮的規則。
而另一股,則更加的陰冷和詭異,帶著一種能將人活活勒死的束縛和窒息感。
兩股氣息,涇渭分明,卻又默契地將整棵老樟樹和樹下那些幸存的村民,都給死死地圍困了起來。
蘇文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普通的五帝錢,指尖扣住,以氣感應。
他發現,那兩股恐怖的煞氣雖然將這裡團團圍住,但彼此之間卻像是兩頭互不相讓的猛獸,互相忌憚。
那磨刀聲的煞氣屬庚金,銳利肅殺;
而那鐵鏈聲則屬癸水,陰冷綿長。
金不生水,水不潤金。
兩者同屬陰煞,卻又互不相容,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對峙與平衡。
“它們…在搶地盤?”
蘇文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關鍵。
正是因為這種對峙,才給了那棵老樟樹和樹下的村民們一絲喘息之機。
“小…小道長…”
一個坐在最外圍的白發老人,在看到蘇文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時。
那雙黯淡的眼睛裡,突然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你…你是觀裡派來救我們的嗎?”
“我…”
蘇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手裡,沒有能斬妖除魔的桃木劍,也沒有能鎮壓百鬼的法印。
他隻是一個…來送外賣的。
一個,代表著顧記餐館臉麵的外賣員。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輛已經快要散架的自行車停好。
然後,從後座上解下了那個入手溫潤的暖玉食盒。
他沒有理會村民們那充滿了驚恐和不解的目光。
隻是徑直地,走到了那個白發老人的麵前。
“大爺,我不是什麼道長。”
他的聲音,很平穩,也很鎮定。
“我是顧記的員工,來送一份外賣。”
“外…外賣?”
白發老人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又看了看他手裡那個看起來就很不凡的食盒。
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對。”
蘇文點了點頭,他將食盒打開。
一股清冽而又充滿了磅礴生機的藥香,瞬間就從食盒裡彌漫開來,將周圍那股陰冷的煞氣都衝淡了幾分。
食盒裡,是一碗還冒著騰騰熱氣的清心菩提羹。
那羹湯色澤翠綠,如同最上等的翡翠,上麵還漂浮著幾顆晶瑩剔透的蓮子,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白發老人隻是聞了一下那股味道,就感覺自己心底那點恐懼和絕望消散了不少。
他的眼裡,瞬間就亮起了光。
他知道,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湯羹。
而樹下那些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瑟瑟發抖的村民們,在聞到這股清冽的藥香時。
也感覺那股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冰冷和恐懼,被一股溫暖的力量衝淡了不少。
“這是我家老板,讓我給這裡的村長送來的。”
蘇文沒有注意到村民們的表情變化。
隻是指了指不遠處那棵已經快要枯死的百年老樟樹,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肯定。
“老板說,這碗湯,是給它的。”
“小道長,我就是村長,但你說是給…給神樹的?”
白發老人看著那碗散發著奇特香氣的羹湯,又看了看蘇文那張寫滿了認真的臉,徹底地懵了。
他無法理解,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
為什麼會有一個年輕人,騎著自行車,穿過那片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山林。
隻為了…給一棵快要死的樹,送一碗湯?
這太荒誕了。
荒誕得就像一個笑話。
但那碗湯裡散發出的那股純粹生機,卻又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不是玩笑。
“大爺,”
蘇文沒有再多解釋。
他隻是將那碗湯,鄭重地遞到了老人的麵前。
“老板說,這是昨天的故事錢。”
“他說,他不喜歡欠人東西。”
“故事錢…”
白發老人喃喃地重複著這三個字,眼裡那道微弱的光芒,瞬間變了。
他想起來了。
昨天下午,那個同樣騎著一輛破電驢,看起來普普通通,但眼神卻異常平靜的年輕人。
想起了自己隻是因為無聊,而跟他講的那個關於落刀村的古老傳說。
也想起了,自己最後半是玩笑半是試探地,送出去的那塊磨刀石。
他本以為,那隻是一場萍水相逢的閒聊。
可他萬萬沒想到。
那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把那個故事,當成了一筆交易。
並且,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
派人,送來了這份神秘的報酬。
“好…好一個不喜歡欠人東西…”
老人的眼眶,微微泛紅。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碗還帶著餘溫的湯。
“多謝…多謝…”他反複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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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沒有再猶豫。
端著那碗湯,步履蹣跚地,走到了那棵已經快要枯死的老樟樹下。
但就在老人端著湯走向老樟樹時。
他身後一個中年男人卻忍不住拉住了他,開口勸道:“村長!你瘋了?”
“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怎麼能給神樹喝?”
“你忘了前兩天那個從城裡來的大師了?他那符水一潑上去,神樹的葉子掉得更快了!”
另一個年輕些的村民也跟著附和:“是啊村長,這小夥子看起來就不太對勁,彆又是來騙人的吧?”
而白發老人,卻根本沒有理會他們,隻是用手緊緊地端著那碗湯,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閉嘴!你們知道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將碗裡的羹湯,毫不猶豫的澆灌在了那乾裂的樹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