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一個由“虛”構築而成的,最完美的,也最惡毒的陷阱。
“不…”
顧淵看著眼前這兩個他最深愛的人,眼底那份即將沉淪的溫柔,最終還是化為了一片冰冷的平靜。
“你們…不是他們。”
話音落下的瞬間。
整個溫暖的廚房,如同被砸碎的鏡子,轟然碎裂。
接替它的,是一片載滿嘲諷與惡意的灰色虛無。
那對溫柔的父母身影,也扭曲成了一個充滿了貪婪和欲望的黑影。
它就這樣一步步逼近,眼看著就要將一切回憶,都徹底吞噬。
但顧淵沒有退縮。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
他想起了自己畫下的每一幅畫,做過的每一道菜。
想起了那個在爐火前揮舞著鐵錘的老鐵匠,想起了那個在江邊公園的看門人。
也想起了,那個總喜歡坐在門口等他回家的小家夥。
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親手所創的真實。
是他這家小店的根,也是他那份煙火之道的基石。
“假的,終究是假的。”
他喃喃道,“可惜,這裡是我的世界。”
那顆屬於真實的心,在這一刻,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意誌。
“轟——!”
伴隨著他心念的落下。
那股純粹的煙火氣場,光芒大盛!
不再是之前那種溫和的包裹,而是變成了一種更加霸道的同化。
它就像一個巨大的熔爐,要將那縷來自於歸墟的肮臟氣息,徹底地熔煉成自己的一部分。
那縷化作黑影的虛之本源,似乎也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
它開始瘋狂地反抗,試圖用更深沉的虛無,去汙染和稀釋這股溫暖的煙火。
但它忘了。
這裡,是顧記餐館。
是這個年輕老板,用一碗碗飯,一個個故事,親手築起的絕對領域。
在這裡,所有的規則,都必須向這人間的煙火低頭。
最終,在那股更加不講道理的煙火規則麵前。
那縷來自於歸墟的虛之本源,還是漸漸地放棄了抵抗。
它不再掙紮,也不再反抗。
而是像一滴墨,融入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被同化,被接納,最終變成了這片海洋的一部分。
當最後一絲灰色,也徹底消失在金色之中時。
顧淵感覺,自己那原本純粹的煙火氣場,似乎多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一種介於虛與實之間的奇妙質感。
他睜開了眼。
“老板,你沒事吧?”
蘇文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
小玖也伸出小手,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沒事。”
顧淵看著他們,笑了笑。
他心念一動,再次伸出手。
一縷金色的煙火氣,在他的指尖緩緩纏繞。
但這一次,他凝聚出的,不再是之前那些有形的鍋鏟或者菜刀。
而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由純粹的光影構築而成的半透明蝴蝶。
那蝴蝶,沒有實體,卻又仿佛真實存在。
它輕輕地扇動著翅膀,在顧淵的指尖,留下了一串夢幻般的光影軌跡。
“這…”蘇文看呆了。
小玖更是眼睛一亮,伸出小手,好奇地想去觸碰那隻漂亮的蝴蝶。
“破繭成蝶…”
顧淵觀察著指尖這隻蝴蝶,臉上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或許,這才是‘虛’的本源,最正確的用法。”
他知道,從今天起。
他的畫筆,不僅能畫出真實的守護。
也能畫出最虛幻的夢境。
他的菜,不僅能撫平真實的執念。
也能創造出不存在的慰藉。
這,才是【黃粱一夢】這道菜,真正的意義。
也是他這個煙火掌勺人,邁向更高境界的,新的一步。
他收回手指,那隻蝴蝶也隨之化作點點光斑,消散在空氣中。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已經徹底暗下來的天色,和街角亮起的溫暖燈火,伸了個懶腰。
“好了,都彆愣著了。”
他對著那兩個還在發呆的員工,說道:“該做晚飯了。”
“今天的員工餐,你們想吃點什麼?”
小玖立刻舉起了手,用她那軟糯的聲音,乾脆利落地報出了菜名:“糖醋鯉魚。”
蘇文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老板,我…我隨便什麼都行。”
“知道了。”
顧淵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旁邊正搖著尾巴的煤球,“你的骨頭也少不了。”
他站起身,走回後廚,開始準備起了今天的晚餐。
仿佛下午那場驚心動魄的規則之戰,隻是一個無聊的夢。
夢醒了,生活,還要繼續。
而他,依舊是那個隻想安安靜靜做飯,守護好這個家的普通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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