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執念?”蘇文試探性地問道。
“沒錯。”
顧淵點了點頭,“她的規則是悲傷的共鳴。”
“之所以讓人自殺,不是因為她在殺人。”
“而是因為那股悲傷太濃烈了,普通人的靈魂根本承受不住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隻能選擇崩潰。”
“所以對付她,不是要比誰哭得更大聲,也不是要用雷法劈散她。”
“而是要找到那張照片的主人,或者…讓她明白,有些離彆,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蘇文聽得入神,手中的筆在本子上飛快地記錄著。
他感覺自己那扇一直緊閉的道術大門,正在被老板一腳一腳地踹開。
原來的道術,講究的是降妖除魔,非黑即白。
但老板教他的,卻是透析本質,直指人心。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顧淵又帶著他分析了“繡鞋匠”、“鬼戲班”等好幾個案例。
每一個案例,顧淵都能從第九局那冷冰冰的傷亡報告和物理規則分析中,找出背後隱藏的情感邏輯和執念根源。
蘇文越聽越是心驚,也越聽越是佩服。
他看著那些原本恐怖猙獰的鬼物,在顧淵的剖析下,竟然變成了一個個有著悲慘過往的可憐靈魂。
那種恐懼感,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大半。
直到…
顧淵點開了一個名為【皮影戲】的檔案。
“這個…有點意思。”
顧淵看著檔案裡的描述,眼神微微凝重了一些。
“能將活人變成皮影操控的恐怖戲班…”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執念了,而是一種…對控製欲的病態扭曲。”
“你看這裡,”
他指著檔案中的一段幸存者口述。
“那些變成皮影的人,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意識卻是清醒的。”
“他們能感覺到針線穿過皮膚的痛楚,能聽到自己骨骼被強行扭曲的聲音。”
“這說明,這個鬼物的規則,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
“它享受的,不是殺戮,而是…支配。”
蘇文看著那段文字,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
“這…這也太變態了吧?”
“確實。”
顧淵合上了平板,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這場特殊的早課,上了整整三個小時。
蘇文麵前的筆記本,已經密密麻麻地記滿了好幾頁。
他的眼神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醍醐灌頂後的清明。
“所以…”
顧淵看著他,做出了最後的總結。
“對付鬼,要用更強的規則去覆蓋。”
“就像那個皮影戲,它的規則是操控。”
“如果你能用一種更強的意誌,或者更霸道的規則,去反過來控製它,或者切斷它的規則。”
“那它,就不攻自破了。”
“而對付魂,則需要用情感去引導。”
“就像那個哭喪女,隻要你能化解她的悲傷,她自然就會消散。”
“這就是‘鬼’和‘魂’的本質區彆。”
顧淵站起身,看著那個若有所思的年輕人。
“懂了嗎?”
蘇文看著筆記本上那兩個大大的“鬼”和“魂”字,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抬起頭,眼神裡閃過一絲明悟的光芒。
“我好像…明白了。”
“鬼是規則的奴隸,魂是情感的囚徒。”
“想要解決它們,就要比鬼更懂規則,比魂更懂人心。”
顧淵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總結得不錯。”
他拿起車鑰匙和那本《山海經圖鑒》。
“既然明白了,那就該去進貨了。”
“今天中午,我要出去一趟。”
“去…看戲。”
“去驗證一下我的猜想,也順便看看,那個皮影戲班子,到底是個什麼成色。”
“我也去!”
蘇文立刻自告奮勇,剛才的早課讓他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找個鬼來練練手。
“不用。”
顧淵搖了搖頭,“這次,我自己去。”
他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小玖和煤球。
“你留下來看家,順便…”
他指了指後廚那一大盆還沒處理的土豆。
“把那些土豆削了,中午做土豆燒牛肉。”
蘇文:“……”
他看著那一盆足以讓他削到手軟的土豆,又看了看自家老板那瀟灑離去的背影。
剛剛燃起的熱血,瞬間就被這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走進了後廚。
“行吧,這也是修行…”
他在心裡,默默地安慰自己。
隻是這一次,他的心裡,多了一份篤定。
因為他突然明白,自己差在哪裡了。
他太想把道舉起來給彆人看了。
而老板,卻是把道,揉碎了,藏進了每一粒米,每一滴油裡。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蘇文低聲呢喃著,再次拿起了削皮刀。
這一次,他沒有急著下刀。
隻是盯著手裡那顆沾著泥土的土豆,仿佛在盯著一個布滿符文的陣盤。
每一處凹陷,每一處芽眼,在他眼中都變成了氣機的流轉。
刷——
第一刀落下,皮薄如紙,連綿不斷。
他沒有在削皮,他是在順著這顆土豆的“理”,在解它的“道”。
這一刻,後廚的削皮聲,竟有了幾分木魚般的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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