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張黑色的大網,即將要波及到顧淵所在的角落時。
他終於動了。
顧淵合上本子,站起身。
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隻有一種被打擾了思考的不悅。
“太吵了。”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隨著他的起身,他身上那層被壓製的煙火氣場,稍微釋放了一絲。
那些試圖纏繞上來的黑色絲線,在接觸到這股氣息的瞬間,像是碰到了燒紅的烙鐵,本能地退縮了一下。
但緊接著,它們就變得更加瘋狂。
仿佛是察覺到了這個獵物的不同尋常,想要強行將其捕獲。
後台深處,那個戴著麵具的身影,也猛地站了起來。
它那雙隱藏在麵具後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紅光。
它雙手十指劇烈顫動,無數根絲線如同活物般,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朝著顧淵當頭罩下。
這不僅是攻擊,更是規則的碾壓。
在這張網下,沒有閃避的可能,隻有被連接這一個結局。
顧淵感覺自己的手腳關節處,憑空生出了一股寒意。
仿佛有無形的絲線正在強行鑽入他的皮肉,要連接他的骨骼。
耳邊更是響起了尖銳的嗓音:“既已入戲,何不登台?”
若是普通人,此刻恐怕早已手腳僵硬,不由自主地跟著胡琴聲扭動起來,成為這出戲裡新的傀儡。
但顧淵隻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裡,有著一根灰色的絲線正試圖勒緊。
“想讓我演戲?”
他沒有躲,而是從腰後抽出了那把千煉菜刀。
刀身樸實無華,甚至還帶著一絲油煙氣。
但在顧淵握住刀柄的瞬間。
一股極其純粹,極其鋒利的“意”,從刀身上散發出來。
那不是殺意,也不是劍意。
那是…【斬斷】。
是劊子手終結生命的果斷,是廚師分割食材的精準。
更是將一切不需要的聯係,徹底切斷的決絕。
這把刀,經過了斷頭石的研磨,經過了顧淵煙火氣的溫養。
它已經不再是一把用來切菜的刀。
而是一把…可以斬斷因果,切開規則的刀!
“你的戲,太多餘了。”
顧淵輕聲說道。
然後,對著那張落下的規則之網,輕輕地揮出了一刀。
這一刀,不是斬斷,是剔骨。
沒有刀光,也沒有氣浪。
隻有一道無形的線,在空中劃過。
那張看似堅不可摧,連魂體都能束縛的規則之網。
在這平平無奇的一刀麵前,竟然…斷了。
“崩——!”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戲樓裡響起,卻像是直接響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
那不是絲線被割斷的聲音。
那是規則被強行終止的聲音!
原本連接在顧淵和戲樓之間的那種無形的壓迫感,瞬間消失。
那些黑色的絲線,像失去了生命的死蛇,紛紛從空中墜落,化作了一縷縷黑霧。
後台那個麵具身影,身體猛地一顫,向後退了好幾步。
它那雙隱藏在麵具後的眼睛裡,露出了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它無法理解。
為什麼它的規則,在那個男人麵前,失效了?
它僵硬的向前一步,試圖再次調動鬼域的力量,重新連接絲線。
但顧淵沒有給它這個機會。
他手腕一翻,菜刀在手中轉了個漂亮的刀花。
然後,對著虛空,又是隨意的一刀。
這一刀,斬的不是實體。
而是一種…順理成章的剝離。
“哢嚓——”
仿佛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碎了。
台下那些原本被絲線控製的遊魂們,突然感覺身體一輕。
那根連接在它們靈魂深處的線,斷了。
它們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個站在角落裡,手裡提著一把菜刀的年輕人。
眼神裡,第一次有了除了麻木之外的神采。
“該散場了。”
顧淵收起菜刀,看著那個已經開始退縮的麵具身影。
他沒有趕儘殺絕。
畢竟,他今天隻是來采風的,不是來拆遷的。
而且,這個皮影戲的規則,對他來說還有點研究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