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並沒有睡覺,而是趴在書桌前,借著台燈的光,在認真地畫著什麼。
雪球趴在她的腳邊,早已睡得呼呼作響。
“還沒睡?”
顧淵走過去,看了一眼她的畫。
畫紙上,是一棵掛滿了紅色飄帶的大樹。
樹下,坐著一個看不清臉的長衫男人,和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
兩人手拉著手,頭頂上還飄著兩朵像雲彩一樣的對話框。
左邊的對話框裡畫著一個包子,右邊的對話框裡畫著一碗麵。
“這是…在約會?”
顧淵看著這幅童趣十足的畫,有些好笑地問道。
小玖抬起頭,那雙大眼睛眨了眨,認真地點了點頭。
然後指了指畫裡的兩個人,又指了指窗外。
“他們…走了。”
她的聲音很輕,“去…吃飯了。”
顧淵微微一怔。
他知道小玖說的是誰。
那個一直在等待的林婉兒,和那個早已戰死的阿生。
他們的故事結束了,但在這孩子的筆下,卻有了一個溫暖的延續。
“是啊,去吃飯了。”
顧淵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柔和。
“那我們也該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小玖乖巧地放下筆,爬上床,自己蓋好了被子。
“老板,晚安。”
“晚安。”
顧淵關上燈,退出了房間。
站在走廊裡,他看著窗外那輪被烏雲遮住了一半的月亮。
心想,這世間的故事,總是悲喜交加。
但隻要還有人記得,還有人願意為他們畫下一個溫暖的結局。
那便不算太壞。
……
第二天清晨。
當蘇文照例早起,來到店裡準備打掃衛生時。
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櫃台上那個精致的小木盒。
下麵還壓著一張紙條。
【工資抵扣:500元。】
【物品說明:彆拿去捆白菜。】
蘇文愣了一下,拿起木盒打開。
一團黑色的絲線躺在裡麵,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涼意。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團絲線。
“嘶——”
指尖剛一接觸,一股刺骨的陰冷瞬間順著手臂鑽入心脈。
那絲線仿佛活物般,猛地纏上了他的手腕。
它沒有惡意,但這不僅是武器,更是規則本身。
蘇文心頭一驚,冷汗瞬間下來了。
他下意識地挺直腰杆,調動起那股在顧記洗碗練出來的靜氣。
同時挺起胸膛,亮出了馬甲上的太極八卦圖。
“定!”
隨著他心念一動,胸口那件蘊含著老板意誌的道袍微微一熱。
一股屬於顧記的規矩順著手臂湧向手腕。
那原本躁動凶厲的黑線,在感應到這股屬於債主的熟悉氣息後,瞬間老實了下來。
它溫順地盤繞在蘇文腕間,化作了一個黑色的線圈手鐲。
冰涼,卻不再刺骨,仿佛在向這股規矩臣服。
“這就是…老板給我的法器嗎?”
蘇文看著手腕上那漆黑如墨的線圈,眼中滿是震撼。
他能感覺到,這不僅僅是一件防身的法器,更是一種沉甸甸的信任與托付。
雖然那張紙條上寫著扣工資,但他心裡卻比發了獎金還踏實。
因為老板是在用這種最樸素的方式告訴他:
在這個家裡,沒有白吃的飯,也沒有白拿的禮物。
這種清晰的規矩,遠比道觀裡那些冰冷的清規戒律,更讓他感到安心和踏實。
“謝謝老板!”
他對著二樓的方向,輕聲說了一句。
然後,更加賣力地開始了一天的打掃工作。
不過,少年心性終究難掩,加上急於掌控這份力量。
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嘗試著將這根絲線融入到日常的工作中。
掃地時,他試著用絲線去卷簸箕;
擦窗戶時,又試著用絲線去夠高處的抹布。
甚至連拖地的時候,都忍不住操控著那根絲線纏上拖把柄。
直到顧淵下樓,看到那個像個孩子一樣在店裡玩雜耍的蘇文。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要是把碗打了,照價賠償。”
蘇文的手一抖,絲線差點失控把旁邊的花瓶給卷下來。
他在試圖練習控製力。
隻是這玩意的精度,不是一時之間就能掌握的。
他連忙收起縛鬼索,老老實實地去後廚洗碗了。
顧淵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還是太嫩了,容易被力量迷了眼。”
這就是他為什麼要讓蘇文去洗碗的原因。
心不靜,掌不住這根索。
他走進後廚,洗淨雙手,抓起一團醒發好的麵團。
“牽絲麵…重點不在麵,在‘牽’。”
他手腕輕抖,沒有用蠻力,而是順著麵團的筋骨和紋理,輕輕一拉。
萬千銀絲在空中散開,分分合合,卻始終不斷。
就像那紅塵中斬不斷的因果,又像那戲台上演不完的悲歡。
在他手裡,麵是活的,線是活的,規矩也是活的。
今天的早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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