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的銅環門環。
被金瓜武士的大手攥得發白。
“哐當!”
一聲悶響炸開。
在寂靜的夜裡。
格外刺耳。
劉瑾站在殿前。
微胖的身子挺得筆直。
往日裡總眯著的小眼睛。
此刻瞪得溜圓。
尖細的嗓音穿透夜霧:
“奉太子口諭!”
“宮女紅芍勾結外臣。”
“乾預朝政。”
“犯大不敬之罪!”
“即刻杖斃!”
話音還沒落地。
兩名金瓜武士已經邁著大步。
“噔噔噔”闖進內殿。
紅芍正跪在張太後麵前。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聽到“杖斃”倆字。
嚇得魂兒都飛了。
連滾帶爬撲過去抱住張太後的腿:
“娘娘救我!”
“娘娘救救奴婢啊!”
張太後猛地拍案而起。
頭上的鳳釵歪到一邊。
珠翠亂晃。
她指著劉瑾的鼻子。
聲音都劈了:
“劉瑾!你好大的狗膽!”
“敢在哀家的仁壽宮放肆?”
金瓜武士的手。
已經抓住了紅芍的後領。
粗麻宮裝被攥出幾道死褶。
紅芍跟被拎住脖子的雞似的。
雙腳亂蹬。
“太後息怒。”
劉瑾躬身行禮。
腰彎得像張弓。
語氣卻平淡得像說天氣:
“奴婢隻是奉旨行事。”
“不敢放肆。”
“奉旨?”
張太後氣得渾身發抖。
手指點著劉瑾:
“哀家就是太後!”
“哀家現在讓你放了她!”
“你敢不從?”
紅芍被往外拖。
指甲在金磚地上劃出四道血痕。
哭喊聲撕心裂肺:
“娘娘!奴婢是您派去的啊!”
“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這話像針。
狠狠紮在張太後心上。
是啊。
紅芍是她派去的。
殺紅芍。
就是打她的臉。
就是告訴全天下。
她這個太後。
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住。
“劉瑾。”
張太後的聲音突然軟了。
帶著點哀求:
“紅芍是哀家身邊的人。”
“她不懂事。”
“哀家替她受罰。”
“你……”
“太後娘娘。”
劉瑾打斷她。
依舊躬著身。
抬眼看向張太後。
眼神裡半分怯懦都沒有:
“小爺說。”
“太後既已選擇張家。”
“便該知規矩。”
“規矩?”
張太後後退半步。
後腰撞在暖閣欄杆上。
疼得她齜牙:
“什麼規矩?”
“是要哀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被打死嗎?”
“小爺說。”
劉瑾把聲音壓得更低。
字字卻像石頭砸在地上:
“後宮與外臣私相授受。”
“是壞了太祖爺定下的規矩。”
“今日不罰。”
“他日人人效仿。”
“這宮牆裡的規矩。”
“便成了廢紙。”
張太後的臉。
“唰”地一下白了。
跟紙糊的似的。
她終於徹底明白。
朱厚照要的不是紅芍的命。
是她的低頭。
是要讓全宮的人都看看。
就算是太後。
也不能壞了他的規矩。
“放開她!”
張太後猛地撲過去。
想護住紅芍。
卻被金瓜武士攔住。
武士的鎧甲冰冷堅硬。
跟一堵推不開的牆似的。
“娘娘!娘娘!”
紅芍的哭喊已經啞了。
眼裡的光一點點滅下去。
像油燈耗儘了油。
劉瑾揮了揮手。
倆武士架著紅芍。
拖向殿外的丹陛。
月光正好落在丹陛上。
青石板被照得發白。
像一塊巨大的墓碑。
“劉瑾!”
張太後指著他。
指尖抖得不成樣子:
“你今日敢動她。”
“哀家……”
“太後若要治奴婢的罪。”
“奴婢領罰。”
劉瑾躬身到底。
卻半步不退:
“但小爺的旨意。”
“奴婢不敢違。”
他轉頭看向仁壽宮的宮女太監。
聲音陡然拔高。
跟殺豬似的:
“都給咱家出來!”
廊下、偏殿裡的宮女太監。
嚇得縮成一團。
卻不敢不動。
眨眼間。
丹陛周圍就跪了黑壓壓一片。
頭埋得低低的。
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紅芍被按在冰冷的石板上。
單薄的宮裝“刺啦”一聲被撕裂。
後背露了出來。
白得晃眼。
執刑的武士掄起檀木杖。
杖頭帶著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