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清晨,京師還裹在淡淡的薄霧裡。
街麵上卻已熱鬨起來。
賣早點的鋪子支起了油鍋,“滋啦”聲裡飄著油條的香氣。
挑著菜筐的小販踩著積雪,吆喝聲清亮。
最惹眼的是街角的報童,手裡舉著還帶著油墨香的《大明報》,踮著腳高聲喊:“賣報!賣報!陛下親批消息,京師糧價要降啦!都察院換新官啦!”
張記早點鋪的老板張老三正揉著麵團。
聽見吆喝聲,手裡的動作頓了頓。
連忙掏出兩文錢:“小娃子,給我來一份!”
報童跑過來,把報紙遞給他,還特意指了指頭版:“大叔,您先看這個,陛下說要開常平倉,一鬥米隻賣三十文!”
張老三展開報紙,雖識不得幾個字,卻能看清“常平倉”“平價售糧”幾個加粗的大字。
旁邊還圍著幾個吃早點的客人。
其中一個識字的秀才連忙湊過來,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京師糧價上漲,朕已知悉,著戶部即刻開常平倉,以三十文一鬥售糧,惠及百姓;苛捐雜稅如‘冬防捐’‘過路費’等,均屬非法,著錦衣衛、刑部嚴查,凡私收者,嚴懲不貸!”
“好!好啊!”
張老三聽完,激動得拍了下案板,麵團都震掉了一塊。
“我就說陛下心裡有咱們!前幾天買米還七十文,這一下就降了快一半,以後不用餓肚子了!”
旁邊的客人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嘛!那‘冬防捐’我上個月也交了五十文,說是修城牆,結果城牆沒見動,錢倒不知道去哪了,現在陛下要查,真是大快人心!”
幾個挑夫放下擔子,圍在報紙旁,你一言我一語,臉上滿是笑意,連身上的寒氣都仿佛散了不少。
報童又跑到另一條街,賣給挑夫王二一份報紙。
王二不識字,拉著旁邊賣菜的李老太,讓她給念念。
李老太戴上老花鏡,慢悠悠地念完民生消息,又往下念:“都察院原左都禦史劉宇,因操控奏折、欺壓下屬,貶往哈密衛充軍;新任左都禦史屠滽,成化二年進士,巡按四川革弊政,拒收金寶,諫止僧官……”
“換官就換官唄,隻要能給咱們辦事就行。”
王二聽完,撓了撓頭,滿不在乎地說。
“之前那個劉宇,我聽人說天天在衙門裡喝酒,啥實事都不乾,換個新的也好,就是不知道這個屠大人,是不是真像報紙上說的那麼好。”
“管他是誰,隻要能讓糧價降下來,能把那些收苛捐的差役抓起來,就是好官。”
李老太也點點頭,把報紙還給報童,拿起菜筐裡的白菜。
“咱們小老百姓,就盼著能安穩過日子。”
街麵上的百姓大多和王二、李老太一樣,對“都察院換官”的反響平平。
他們更關心糧價能不能真的降下來,苛捐能不能真的禁了。
至於誰來管都察院,隻要能辦實事,是誰都一樣。
隻有幾個讀書人湊在一起,討論著屠滽的履曆,說他“守正不阿,是個好官”,但也隻是隨口聊聊,很快又轉回“常平倉啥時候開”的話題上。
辰時三刻,屠滽穿著嶄新的都察院左都禦史官袍,手裡捧著那枚冰涼的玉印,走進了都察院大門。
和前幾天的冷清不同,今天的都察院門口站著不少官員,從監察禦史到經曆司主事,都穿著官袍,躬身迎接。
隻是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複雜——有好奇,有忐忑,還有幾分藏不住的不安。
屠滽沒理會他們的殷勤,徑直走進正堂,將玉印放在案上。
玉印與桌麵碰撞,發出“咚”的一聲輕響,瞬間讓喧鬨的正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