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靈小小獨自一人，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出現在山門口時，那名熾陽王府的金丹管事立刻收斂了所有氣息，臉上堆起極其恭敬甚至帶點諂媚的笑容，快步上前，躬身行禮：
“您一定就是林尊者的高徒，靈小仙子吧？久仰久仰，今日得見，果然氣度不……”
他準備好的奉承話才開了個頭，就被靈小小直接打斷了。
少女看都沒看他帶來的那些琳琅滿目、寶光隱隱的禮盒，隻是隨意地抬了抬下巴，視線掃過那幾名捧著禮盒的隨從，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吩咐自家雜役：
“嗯，把東西搬進去吧，放我房間就行。”
金丹管事：“呃……好，好的。”
他直接被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反應給整懵了。按照常理，對方至少該客氣兩句，問明來意，雙方寒暄一番，推辭幾下，最後再“勉為其難”地收下。這姑娘怎麼……連一句客套都沒有？直接就開始指揮搬運了？這架勢，倒像是他們專程來給她送補給品的？
靈小小其實倒是想自己動手，顯得更有風範一些。但她瞄了一眼那幾個看上去就沉甸甸的禮盒，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很理智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嗯，是我的總歸是我的，不必急於親手去拿，累著自己不合算。
於是，在那金丹管事有些淩亂的目光指揮下，幾名隨從老老實實地將禮物搬進了霄峰派，依照靈小小隨手所指的方向，放到了她那間陳設簡單的小屋裡。
待隨從們退出，金丹管事再次湊上前，臉上努力維持著笑容：“靈小友，您看，東西已經按您的吩咐安置妥當了……我們王上的一片心意，還望小友能在尊者麵前美言幾句，關於我家少主……”
“嗯。”靈小小再次打斷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非常自然地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金丹管事：“哈？？？”
他徹底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這是什麼情況？！
禮收了，話不讓說，事不讓問，直接趕人？！
這霄峰派……從上到下都這麼……這麼不通人情世故的嗎？！還是說，這小姑娘根本就是個不諳世事的愣頭青？
他看著靈小小那副理所當然、甚至帶著點“你們怎麼還不走”的疑惑表情，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努力一下，但靈小小已經轉過身，背著手，慢悠悠地往回走了，嘴裡似乎又開始了她的悟道念叨：
“緣起緣滅，強求無益……該走的，總會走的……”
“你再這麼不知禮數，彆怪我扔你去挖礦！”林玄帶著怒意的傳音如同驚雷般在靈小小腦海中炸響。
！！！
靈小小渾身一個激靈，那副刻意維持的、超然物外的氣質瞬間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般消散無蹤。
她臉上那點故作的高深瞬間垮掉，變回了平時那副帶著點慫和心虛的模樣，甚至還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而她身上氣息的驟然變化，從那種玄之又玄的平和道韻，猛地跌落回煉氣期修士帶著點浮躁的靈力波動，自然也瞞不過近在咫尺的金丹管事和他身後幾名感知敏銳的隨從。
剛才那狀態……難道是傳說中的悟道？！
金丹管事心中劇震，看向靈小小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不同。能被林尊者收為親傳，果然非同凡響！
能以區區煉氣修為竟能觸及悟道之境，哪怕隻是片刻，也堪稱妖孽！他立刻將靈小小剛才那不通世故的舉動，自動腦補成了天才修士專注於大道，不拘小節。
還沒等他們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心中的驚歎中完全回過神來，就見靈小小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後麵攆著一樣，臉上迅速堆起了一種與他們之前見過的所有宗門子弟或世家小姐都不同的帶著點市儈和急切的笑容，開始了極其熟練的商業式吹捧：
“哎呀！這位管事前輩，您看我這記性！剛才光顧著……嗯，參悟功法了，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她語氣轉換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烏名亞道友啊！他可是我們特招班的翹楚，心性那都是一等一的！我師父他老人家見了，那也是相當的滿意！直誇是可造之材呢！”
她一邊說，一邊熱絡地側身讓開道路，做出邀請的手勢：
“你看這大老遠來的，站在門口像什麼話？快請進，快請進！務必進來喝杯茶再走！”
“呃……靈小友太客氣了，這靈茶就不必了，我們還需回去向王上複命，就不多叨擾……”那金丹管事被靈小小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就想按照慣例客套推辭。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靈小小迅速打斷。隻見她臉上那熱情的笑容瞬間收斂，換上了一副“我懂，大家都忙”的理解表情，連連點頭，甚至側身讓出了離開的道路，語氣乾脆利落：
“哦！不必了啊？那行，明白明白！諸位事務繁忙，那就趕緊回去吧，免得耽誤了正事，我就不多留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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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變臉速度，這送客的急切姿態，比川劇變臉還快！直接把那金丹管事和他身後的隨從們都看傻眼了，後半句客套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當！”
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是林玄實在看不下去了，隔空一個無形的暴粟精準地敲在了靈小小的腦門上，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她“哎呦”一聲抱住了頭。
緊接著，林玄那帶著幾分無奈和歉然(主要是對自家徒弟丟人現眼的無奈)的聲音，溫和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不好意思，諸位，在下這徒弟年紀尚小，性子跳脫，有些……不知禮數，讓諸位見笑了。”
這聲音仿佛帶著一股平複心神的奇異力量，瞬間驅散了場間那種尷尬又詭異的氣氛。
那金丹管事如夢初醒，連忙躬身行禮，語氣更加恭敬：“不敢不敢！林尊者言重了！靈仙子……性情率真，乃是真性情！是我等叨擾已久，確實該告辭了！”
他此刻心裡算是徹底明白了，跟這位靈仙子打交道，根本不能按常理出牌！還是早點回去複命為妙。
靈小小抱著被敲痛的額頭，癟著嘴，委屈巴巴地不敢再亂說話了。
林玄的聲音再次響起，算是為這次古怪的會麵畫上了句號：“諸位慢走，代在下向熾陽王問好。”
“是是是！一定帶到！晚輩等告退！”金丹管事如蒙大赦，帶著手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霄峰派，登上飛舟，迅速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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