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事情大概弄明白了。該把你送回去了……等等。”即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意念聚焦在那個小世界光球上，進行著更細致的檢查，“不對，把你送回去，現在好像有點麻煩呀。”
他似乎在仔細檢查著什麼：“這個小世界直接被世界切割出來了，意思是世界意誌已經不認可它，把它當垃圾扔了。你死的時候，正好就在它裡麵，你的存在信息、因果牽連、甚至死亡這件事本身，都跟這個被丟棄的小世界綁在一塊了……那豈不是說，你的身體回不去了呀！世界那邊，關於你的記錄，可能已經被覆蓋或標記為已清除了。”
“前輩。”林玄立刻抓住這個關鍵信息，同時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狀態的異常，“那我……現在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沒有肉身，沒有元嬰，沒有靈魂，感受不到任何靈力或法則，卻又能思考、感知、存在於此。
“你現在啊，”即定的意念帶著一種研究者觀察奇特樣本，饒有興味的語氣，“嚴格來說，就剩下一個比較結實的想法，或者說是一個高度凝煉、蘊含了你自身道的特質的思想體。所以才能飄到這世界之外的地方來。要是普通的魂體或者殘念，早就在穿越世界壁壘的時候，被那混亂的底層規則風暴給磨滅成最基本的信息塵埃了。”
“想法？思想體？”林玄難以理解這種抽象至極的狀態。
“嗯，用你們更容易懂的話說，就是你的真靈或者本我意識，但比那還要更虛一點，更接近純粹的信息或概念。具體原理太複雜，涉及到存在本質和世界底層邏輯，我就不跟你解釋了，反正你也聽不懂。”
即定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隻要知道，你在某種非常規的脆弱意義上還活著，就行了。也多虧你走出了自己的道，有點不可替代的獨特味兒，加上我那後手保住了你這點意識，不然連這點思想體都留不下。”
他沒有在這個深奧的哲學問題上過多糾結，轉而唉聲歎氣起來，那意念波動充滿了虧本買賣的懊惱：“哎呦，虧死嘍，虧死嘍！當初就想著隨便留個傳承，給羊蛋那小子一點念想，打發打發時間。誰知道你們那世界意誌那麼小氣，連點傳承烙印都不讓我好好留，防我跟防賊似的，層層加碼地排斥。不讓留就不讓留吧，還偏偏讓我收了個那麼強的徒弟，非要把那點殘缺不全的傳承硬傳下去，生生熬了十幾萬年，就為了等一個虛無縹緲的、他自己都算不真切的轉機……這執拗勁兒，熬得我在旁邊看著都替他累得慌，心累！”
他看了林玄的思想體一眼，意念中的嫌棄毫不掩飾“關鍵是他千挑萬選，最後還找著你這麼個倒黴蛋！被那種……嗯，按剛才看到的那玩意兒叫真實虛空是吧？被這種連大乘修士一個不慎都可能栽進去的規則武器給正麵糊臉上，弄得渣都不剩……你說你這不是倒黴催的是什麼？”
聽即定這麼一數落，林玄也不禁感到一陣無言以對。回顧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從被蘇陽精密算計入局，到遭遇各種聞所未聞、專為克製修士而生的詭異武器，最後死得不明不白，連過程都無法感知，好像……確實挺倒黴的，倒黴得有點匪夷所思。
“算了算了。”即定似乎下了某種決心，意念中帶著點割肉般的不爽和認命，“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反正當年從那世界身上也占了老大便宜，偷了……啊不是，借了它不少時間，就當這點是還給它了，利息少算點。”
話音未落，隻見從即定那模糊的輪廓中，甩出了一滴血，或者說，是即定這種存在某種本質的顯化。
這滴血輕飄飄地飛出，毫無阻礙地融入了林玄那無形的思想體之中。
林玄沒有感覺到任何力量灌注或體質改變，隻有一種極其玄妙的感應——仿佛自己這飄忽的思想體，被賦予了一個極其微小卻真實不虛的錨點或憑證。這錨點的性質，似乎與世界的某些底層規則隱隱呼應，卻又超然其上。
“一會兒我把你傳送到我徒弟羊蛋的那個小世界裡邊去。他現在狀態特殊，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正好能收留你這種思想體。你自己跟他說明情況。”
即定繼續安排著“至於這滴血……它被你們那世界完全認可、接納，並幫你重新構築一個能被世界記錄和允許的存在之基，需要……嗯，挺長一段時間。具體多久不好說，看那世界意誌的心情和消化速度。在那之前，你就在羊蛋的小世界裡慢慢溫養你這點思想吧，彆散架了。”
說完，即定的輪廓開始向著遠方一個光芒溫潤柔，給人一種寧靜、堅韌又略帶滄桑之感的光球移動。
那光球在視覺上遙遠得仿佛位於時空的儘頭，但即定的移動方式卻無法理解，似乎是空間本身在主動折疊縮短路徑，又仿佛是距離這個概念被臨時改寫，僅僅是一個轉瞬的意向，他們便已站在了那個溫潤光球的表麵之前。
浩瀚、寧靜、帶著淡淡檀香與歲月塵埃氣息的感覺，從光球中隱隱傳來。林玄知道，那就是一卦仙經營了十幾萬年的小世界。
“自己小心點。”
即定的意念傳來最後的話語，帶著一種總算甩掉麻煩的輕鬆，又有點絮絮叨叨，“老子以後不管你了！這次虧大了！嘿！我說你這破念頭還挺來勁！老子好心還你點東西，你還打我？反了你了！”
即定之後具體做了什麼，林玄完全無法看到，隻聽到最後那氣急敗壞又帶著幾分無奈笑罵的意念餘波，似乎是在跟某個宏大而沉默的存在進行著無人能懂，短暫而激烈的交流。
緊接著，一股比之前更加柔和的力量包裹住林玄的思想體，輕輕一送，仿佛將他投入了一片溫暖而堅韌的海綿之中。
感官再次切換。
檀香的氣息變得真實，歲月沉澱的寧靜感籠罩而來。他出現在了一片熟悉的建築旁。遠處山巒青黛，近處藥圃井然，靈氣雖不濃鬱，卻中正平和，循環不息。
這裡，正是一卦仙的小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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