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醫精誠’,首先便要識得這天地萬物之性。”
張勤聽得認真,這些來自《千金方》是孫思邈行醫多年的實在道理,讓他覺得比那些空洞的經義更有用處。
等到張勤能自己穩穩當當地在屋裡屋外走動時,他便向孫思邈提出該回去了。
孫思邈就給張勤換最後一次藥,也查看他身體情況,尤其是腿骨和腳踝的恢複。
手指按捏肋部間,張勤忍不住吸了口氣,倒不是疼,而是孫思邈手指精準地按到了一處他平日沒太在意、卻隱隱有些發悶的位置。
“嗯?”孫思邈察覺到他細微的反應,手指又在那處周遭仔細探了探。
“這裡還覺得悶脹?平日裡可會莫名氣短,尤其在晨起或季節變換之時?”
張勤回想了一下,確實偶爾有這種感覺,原先隻當是傷後體虛,沒太在意。
“是有點,師父,尤其前幾日山裡晨霧重的時候,覺得胸口有點堵,吸口氣不能到底似的。”
孫思邈鬆開手,示意他穿好衣服,沉吟道:“你這體質,看似康健,實則底子略虛,加之此次傷及胸肋,震蕩了氣機。”
“若不好生調理,日後恐成‘氣疾’之根,遇風寒、勞累、或情誌不遂時便易發作。”
“喘促、胸悶、咳嗽都會找上門。”
張勤一聽氣疾,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師父,這氣疾該如何調理預防?總不能等發作了再治。”
孫思邈洗淨手,坐到一旁,道:
“治未病,先於治已病。預防之道,首重養慎。”
“其一,便是避風寒。你年輕,或許覺得無所謂,但毛孔開張時,邪氣最易入侵,尤需注意後背心肺所藏之處不可貪涼。”
“其二,調飲食。勿過食生冷肥膩,以免礙脾胃,生痰濕,壅滯氣機。粥養人,可常食。”
“其三,和情誌。思慮過重、喜怒不節,皆能耗傷氣血,令氣機逆亂。”
他頓了頓,接著說:“若覺稍有不適,微有氣逆胸悶之感,可用些溫和之藥調理。”
“譬如,可自備些橘皮,晾乾後存用,感覺氣不順時,取幾片泡水喝,能理氣寬胸。”
“若兼有微咳,可加幾片生薑,一兩顆大棗同煮。此乃尋常之物,卻能見大效,正所謂‘食療不愈,然後命藥’。”
張勤聽得認真,又問:“那若是針灸之法,對此氣疾可有用處?”
“自然有用。”孫思邈點頭。
“針灸之理,在於通其經脈,調其血氣,令滯者得行,虛者得充。”
“譬如,可按揉或艾灸‘膻中穴’,就在兩乳連線中點,有寬胸理氣之效。”
“還有‘足三裡’,在膝下三寸,脛骨外一橫指處,此乃強壯要穴,常灸之能健脾益氣,培土生金,從根本上固護肺氣。”
“但針灸之事,須精準辨經取穴,非熟手不可妄自施為,你若自學,先從認穴、按揉開始便可。”
他看向張勤,眼神裡帶著囑托。
從他那堆滿了書卷竹簡的桌上,翻出一疊用麻繩粗略捆著的紙稿,遞給張勤。
“醫道精深,為師這些淺見,都散見於往日劄記,如今正係統整理,便是先前給你的那《千金方》稿中,亦有涉及。”
“你回去後,若有心,可慢慢翻閱,於養生祛病必有所得。切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不慎。”
張勤將這番話牢牢記在心裡,鄭重道:“多謝師父教誨,弟子一定謹記,回去後好好研讀您的手稿,用心調理。”
“叨擾師父多日,家裡和皇莊那邊雖送了信,終究還是得回去看看才放心。”
孫思邈也沒多挽留,隻是又給他包了幾貼活血化瘀的膏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