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廟裡,氣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七八個平日裡最愛湊在一起抽煙喝茶、閒扯淡的老頭,此刻個個麵色慘白,眼神裡交織著恐懼、迷茫和一絲被強行壓抑的憤怒。他們圍坐在吱呀作響的破木桌旁,桌上擺著幾盞昏暗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風中搖曳,將每個人臉上深淺不一的皺紋都投下扭曲的陰影。
林宵站在廟堂中央,宛如一尊孤高的雕像。他剛剛拋出的那個關於“龍脊坳”和“墳墓”的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這群老人心中炸開了花。他們口中的“九叔”,那個在他們童年記憶裡如同神明般存在的獵人,其形象在今夜被徹底顛覆、重塑,變得神秘而沉重。
“墳……墳墓?”李阿公,村裡年紀最長、當年曾跟隨林九叔打過獵的老人,用他那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地摳著粗糙的桌麵,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驚駭,“你的意思是……你爺爺……他知道後山是個大凶之地,是個墳?他還把守著它?”
“是的。”林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不帶一絲情感,“我從小就感覺爺爺對我很嚴厲,從不讓我靠近後山半步。現在想來,他不是在苛待我,而是在保護我。”
他的話語,讓在場的老人都沉默了。他們回想起林九叔那高大的背影,那總是板著的、不苟言笑的臉,以及那些年他獨自一人扛著獵槍,走向後山時決絕的背影。原來,那份沉默的背後,承載著如此沉重的秘密和責任。
就在廟內氣氛壓抑到極點,所有人都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和對未知的恐懼中時,廟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道清冷的身影,逆著門外微弱的月光,走了進來。
來人一襲素雅的白裙,身姿窈窕,麵容清麗絕倫。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大病初愈或是消耗過大,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宛如寒夜裡的星辰,清澈、冷靜,不帶絲毫雜質。
她的出現,讓喧囂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老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眼神中充滿了審視、疑惑,以及一絲本能的敬畏。這個女子,他們並不認識,但她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超凡脫俗的氣質,卻讓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
林宵看到她,緊繃的神經微微一鬆,快步迎了上去:“晚晴,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蘇晚晴點了點頭,聲音不大,語調平直,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好多了。多謝林宵相救。”
她看了一眼廟內眾人,目光在李阿公等幾個老人身上短暫停留,隨即轉向林宵,緩緩開口。
“林宵,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她的開場白,直接而乾脆。
“關於你爺爺林九叔,以及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宵心中一凜,他知道,蘇晚晴要說的,一定是至關重要的秘密。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那雙清冷的眸子直視著林宵,一字一句地說道:
“師玄雲子,隱修之士,受九叔所托,護你二人。”
語氣平板,如同在背誦一段與己無關的經文。
然而,這句話落在林宵耳中,卻不啻於驚雷貫耳!
師玄雲子!
這個名字,他從未聽過!一個隱修的道人?受爺爺所托,保護他和……另一個人?
“你……你是說……”林宵的聲音有些乾澀,“你認識一個叫師玄雲子的道人?他是爺爺的朋友?他……他在哪裡?”
蘇晚晴搖了搖頭,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師玄雲子並非我認識之人。我隻是……知道這個名字,以及他所肩負的使命。”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繼續用那種平板的語調說道:“九叔一生遊曆,結交奇人異士。師玄雲子,便是其中一位。當年,九叔預感到黑水村後山之地,將會有大劫降臨,而他自身身負要事,無法久留守護。於是,他找到了隱居在千裡之外的師玄雲子,懇請他出手,看護你和……你一個尚未出生的妹妹。”
“我妹妹?”林宵徹底驚呆了。他從未聽爺爺提起過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她在哪裡?是生是死?
蘇晚晴的目光落在林宵的臉上,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波動。
“是的。師玄雲子答應了九叔的請求。他以自身道力,在你家祖宅的地下,布下了一座‘玄雲護宅大陣’,守護你們母子三人平安。直到你母親……去世,陣法因氣運斷絕而隱匿。而他本人,則因道約所限,隱於暗處,默默守護著你。”
“我……”林宵怔怔地看著蘇晚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原來,他自幼感受到的那種冥冥中的庇護,並非錯覺!那是爺爺請來的一位隱世高人,在為他抵擋著未知的凶險!
“那……那你呢?”林宵忽然反應過來,蘇晚晴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護你二人”,那她自己,又和這位師玄雲子,和爺爺,有什麼關係?
蘇晚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遙遠的事情。
“我……”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板,但內容卻讓林宵的心臟猛地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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