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醫院住了兩天。高燒退去，身體的虛弱感卻依舊如影隨形。但比身體更先恢複活力的，是她的頭腦。
顧夜沉那句“搭檔”和“自由度”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久久未平。她反複咀嚼著這兩個詞的分量，以及背後所代表的、危險卻又充滿誘惑的可能性。
主係統似乎察覺到了她心態的微妙變化。
【警告：檢測到任務者思維模式出現非常規波動。情感能量收集效率仍低於預期。請任務者謹記核心使命，避免與任務目標產生過度複雜聯結，以防數據汙染。】
冰冷的警告聲在腦海中回蕩，帶著一種程式化的警惕。林薇第一次沒有感到畏懼或煩躁，反而升起一種近乎叛逆的冷靜。數據汙染？究竟是誰汙染了誰？是她的“人性”汙染了係統的“效率”，還是顧夜沉這個“漏洞”的存在，本身就在汙染著整個攻略任務的基石？
她不再試圖去“安撫”或“迎合”係統，而是開始嘗試以一種更隱蔽的方式，與它共存，甚至……利用它的規則。
出院那天，是個陰沉的上午。顧夜沉派來的車早已等在樓下。回到公司，她明顯感覺到氣氛的不同。
之前那些或明或暗的審視、質疑、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大部分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恭敬，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她處理星輝資本危機時展現出的鐵腕，以及隨後遭遇的“意外”和顧夜沉親自探病的行為，都無聲地宣告了她在這個權力格局中新的位置。
王瀚依舊沒有露麵。內部消息稱，他因“身體原因”暫時休假，其分管的工作由顧夜沉直接代管，部分核心業務則由林薇協助協調。這幾乎等同於變相架空了王瀚。
審計小組的工作仍在繼續，但重心已經不再局限於投資部，開始向與王瀚關係密切的其他部門延伸。一場更徹底、更無聲的清洗，在顧夜沉的掌控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林薇重返崗位的第一天，顧夜沉並沒有立刻召見她。她像往常一樣處理積壓的文件，參加必要的會議，與審計小組溝通。隻是在她提交的一份關於某個海外項目後續處理方案的報告上，顧夜沉批注了一句簡短的話：
「思路尚可，細節待磨。晚上七點，辦公室。」
沒有多餘的字眼，卻讓林薇的心微微提了起來。晚上七點，這意味著不再是純粹的工作時間。他要和她談什麼？是關於王瀚事件的後續？還是關於……“搭檔”？
下班後，林薇沒有離開。她留在工位上，將那個海外項目的所有背景資料、潛在風險、替代方案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直到確認自己對每一個細節都了然於胸。
七點整，她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進。」
顧夜沉坐在辦公桌後，正在看一份文件。辦公室裡隻開了一盞台燈，昏黃的光線將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勾勒得有些模糊，也柔和了他平日裡迫人的氣場。
「顧總。」林薇走到辦公桌前站定。
顧夜沉沒有抬頭，隻是將手邊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看看這個。」
林薇拿起文件，快速瀏覽。這是一份關於“星輝資本”及其關聯方近期動態的深度分析報告，遠比她之前能接觸到的信息更加詳儘和核心。報告顯示，星輝資本在遭遇顧氏強硬反擊後，並未收斂，反而正在積極接觸顧氏的幾家主要競爭對手，試圖組建一個鬆散的“反顧氏聯盟”，並在資本市場散布不利於顧氏的謠言。
「狗急跳牆了。」林薇放下文件，冷靜地評價。
「跳梁小醜而已。」顧夜沉終於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身體好了？」
「差不多了，不影響工作。」
「嗯。」顧夜沉站起身，走到旁邊的沙發區坐下，示意她也坐。「王瀚那邊，經偵已經掌握了關鍵證據，收網就在這幾天。」
林薇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需要我做什麼？」
「星輝資本不足為慮，但他們串聯起來的那些烏合之眾，可能會給集團帶來一些短期的麻煩。輿論、股價、甚至部分區域的業務。」顧夜沉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我需要一個人，在我處理王瀚和穩定內部的時候，盯住外麵這些蒼蠅，適時地給予反擊，讓他們知道，有些渾水，不是他們能蹚的。」
林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負責對外應對星輝資本及其聯盟的挑釁！這不是簡單的公關危機處理，而是涉及到更複雜的商業情報分析、輿論引導、甚至可能包括一些台麵下的資本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