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雲頂”會所，如同它的名字一樣，高懸於城市之巔，巨大的玻璃幕牆外是璀璨得近乎虛幻的都市夜景。流光溢彩的水晶燈，衣香鬢影的賓客，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香水、雪茄和酒精混合的奢靡氣息。
林薇穿著一件簡約的黑色絲絨長裙，款式保守卻不失優雅，將她清冷的氣質襯托得恰到好處。她沒有佩戴過多首飾，隻腕間戴了一塊低調的百達翡麗女士腕表——這是顧夜沉公寓客房裡備用的配飾之一。她獨自一人走進“星空廳”，立刻吸引了部分目光。畢竟，能出現在這裡的生麵孔，尤其是如此出眾的女性，總會引人探究。
「薇薇！這裡！」陳曼眼尖地看到了她，立刻從一群人中脫離出來，熱情地迎上前，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又要放我鴿子呢！」
「答應了你，怎麼會不來。」林薇微微一笑，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全場。很快，她在靠近落地窗的一處相對安靜的卡座區，看到了今晚的目標之一——趙啟明。他大約三十五六歲，穿著合體的意大利定製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正與身旁幾人談笑風生，眼神精明而富有侵略性。
「走，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陳曼拉著林薇往人群裡走。
林薇隨著她，與幾位富家千金和年輕企業家寒暄了幾句，態度得體，卻始終保持著一種不易接近的疏離。她扮演著一個因家道中落而被迫進入職場、努力維持著昔日體麵的落魄千金形象，偶爾流露出的些許疲憊和強撐的堅強，引得幾位男士目露憐惜，幾位女士則帶著隱隱的優越感。
她需要這個偽裝。柔弱，有時候是最好的保護色，也是最佳的觀察位。
果然，沒過多久，趙啟明端著酒杯，主動走了過來。
「陳小姐，這位漂亮的小姐是？」他笑容溫和，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落在林薇身上。
「趙總！」陳曼似乎與他相熟，熱情地介紹，「這是我好朋友，林薇。薇薇，這位是啟明智能的趙總，趙啟明，年輕有為的企業家哦！」
「趙總，您好。」林薇微微頷首，語氣禮貌而平淡。
「林小姐，幸會。」趙啟明伸出手，與林薇輕輕一握，他的手指乾燥而有力，停留的時間比正常社交禮儀略長了半秒，「早就聽聞顧總裁身邊來了一位能力出眾、容貌更是驚人的助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他話語裡的試探意味毫不掩飾。
「趙總過獎了，我隻是做好本職工作。」林薇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林小姐太謙虛了。」趙啟明晃動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漾出誘人的光澤，「顧氏能請到林小姐這樣的人才，真是令人羨慕。聽說林小姐最近在負責遠航科技的項目複核？真是辛苦了。」
話題果然引到了這上麵。
林薇臉上適當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擾：「隻是協助顧總處理一些基礎工作而已。項目比較複雜，確實有些吃力。」
「哦？」趙啟明挑眉，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遠航科技的李遠航博士是我父親的學生，說起來我們也算是舊識。他們的技術還是很過硬的，就是團隊年輕，有些地方可能考慮不周。如果林小姐在複核中遇到什麼難題，或許我可以提供一些……來自圈內人的視角？」
他表現得像個樂於助人的前輩，但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精光，卻沒有逃過林薇的眼睛。
「謝謝趙總好意。」林薇婉拒，「具體的項目細節，我不太方便透露。而且，我相信顧氏投資部的專業能力，能夠處理好這些問題。」
她將話題輕輕推開，同時點明了這是顧氏內部事務。
趙啟明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許，但很快又恢複如常：「那是自然，顧氏的實力有目共睹。不過，商場上的事情，有時候信息互通有無，未必是壞事。」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林薇，「林小姐剛回國發展不久，可能對一些潛在的水深水淺不太了解。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你說對嗎？」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暗示和威脅了。
林薇垂下眼眸，端起侍者托盤裡的一杯香檳，輕輕抿了一口，借此掩飾眸中閃過的冷意。再抬頭時，她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苦笑：「趙總說得是。隻是我人微言輕，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她將一個被上級壓力驅使、內心彷徨的助理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趙啟明看著她，眼神中的審視稍微放鬆了些，或許在他看來，林薇不過是個有點能力、但終究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漂亮傀儡，稍微施加壓力就能讓她動搖。
「理解，理解。」他語氣緩和下來，仿佛剛才的威脅隻是隨口一提，「林小姐以後如果遇到什麼麻煩，或者想換個環境發展，我們啟明智能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他又閒聊了幾句，便禮貌地告辭，回到了他自己的圈子。
陳曼這時湊過來，小聲說：「薇薇，趙總好像很欣賞你啊？啟明智能發展很快的，你要是能去那邊，肯定比在顧氏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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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看了陳曼一眼，她臉上隻有單純的羨慕和關心，看不出任何偽裝的痕跡。看來，陳曼大概率是被利用了而不自知。
「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林薇淡淡回應，目光卻追隨著趙啟明離開的背影，心中冷笑。欣賞？恐怕是欣賞她作為顧夜沉助理這個身份，可能帶來的“價值”吧。
派對繼續進行，音樂悠揚，笑語喧嘩。林薇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離開了喧囂的中心。她需要一點空間，理清思緒。
在通往洗手間的走廊拐角，一個侍者打扮的男人低頭匆匆走過，似乎不小心崴了一下，手中的托盤傾斜，一杯紅酒眼看就要潑到林薇身上。
電光火石間，林薇腳步微妙地向後一撤，身體以一個極其細微的角度側開，那杯紅酒擦著她的裙擺落下，在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暗紅。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您沒事吧？」侍者連忙道歉，臉色驚慌。
「沒事。」林薇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他胸前的工牌和微微顫抖的手指，聲音平靜無波。
「我幫您擦擦……」侍者說著，就要拿出紙巾。
「不用了，我自己處理。」林薇阻止了他，轉身走向洗手間，心中警鈴大作。剛才那一下，看似意外，但時機和角度都太過巧合。是趙啟明的又一次試探？還是想製造混亂，趁機做點什麼？
在洗手間裡，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並無大礙的裙擺，冷靜地補了點口紅。鏡中的女人，眼神銳利而清醒。她知道，今晚的戲，還沒演完。
當她重新回到派對大廳時，發現氣氛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趙啟明正站在剛才與她交談的位置附近，與陳曼說著什麼，眼神卻不時瞟向入口處。
林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臟猛地一跳。
入口處，顧夜沉不知何時出現了。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顯得有些慵懶，卻絲毫不減他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他獨自一人，沒有帶任何女伴，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裡，就瞬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原本圍繞著趙啟明的一些人，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門口。
他竟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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