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璀璨劍芒撕裂夜幕,似九天星河傾瀉而下,裹挾著斬斷因果輪回的淩厲道韻,破開重重雲霧,直指那道懸於月華之間的神念。
劍光起處,但見蘇銜酒斜倚碧月梨花樹下。劍袍衣袂沾染著細碎花瓣,手中酒壇微傾,清冽的“青蓮醉”正緩緩淌入喉間。這一劍不過信手揮出,劍意卻已凜然如冰雪,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
“區區天境,也敢向吾遞劍?”
雲席辰的神念如古井無波,隻輕輕一蕩,周遭星光便倏然彙聚,凝成一圈澄澈光輪。那光輪流轉間不僅將淩厲劍芒消弭於無形,更將蘇銜酒的本命仙劍“醉星河”震得倒飛而出,劍身顫動不止,發出清越中帶著哀鳴的顫音。
“咦?”
蘇銜酒接住倒飛而回的愛劍,掌心被劍身傳來的劇烈震顫激得一陣發麻。他不由蹙起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醉意的眉峰,眼底卻掠過一絲見獵心喜的鋒芒。
“好強的神念……這氣息,怕是已至第六重天的神王了。”
他低聲自語,非但無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興致盎然的弧度。
幾乎在同一時刻,星辰大陣中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蕩漾開來,驚動了正在入定的謝雲止與歲燭。
月華流轉間,兩道身影宛若驚鴻踏雪,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落月峰外。衣袂臨風,懸空而立,周身道韻與夜色交融。
“何人這般無禮?窺探落月峰?”
謝雲止一襲白袍在夜風中輕揚,宛如月下初綻的淨蓮。他周身有清淺蓮影緩緩流轉,每一瓣都蘊藏著玄妙道韻。及腰的銀發如昆侖山巔的雪瀑,在清輝下泛著泠泠冷光。
而此時,雲席辰的身影已由虛化實,親自降臨。月華在他衣袂間流淌,仿佛披著一身星河。他目光掠過謝雲止,最終落在其身旁沉默的歲燭身上。
“塵川,濯鱗。”
他喚著二人的名字,聲音平緩卻自帶不容置疑的威儀,每個字都仿佛帶著星辰的重量。
“你們不回太初峰,在此處作甚?”
歲燭和謝雲止向來形影不離,他在感知到歲燭現身千幻迷城時,便已料到謝雲止必定同在。隻是他記得分明,學宮為二人安排的居所,本該是那座俯瞰雲海的太初峰。
“斯律,你此行,所為何來?”
謝雲止不答,反而迎著他的目光,清聲反問。他靈覺強大,已從雲席辰周身那看似平靜的氣息下,捕捉到一股淵深似海、沛然莫禦的威壓,令人心旌神搖。
歲燭亦於此時抬眸,清冷的目光靜默地投向雲席辰,宛如深潭映月,無波無瀾,卻已將萬千變幻儘收眼底。
三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滯。
月華如練,傾瀉在雲席辰的墨色衣袂間,流淌著清冷銀輝。
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聲音平靜似古井無波,卻暗藏深海洶湧:
“吾的荒天神墟,被掃蕩一空,片瓦不留。可是你們下界學宮弟子所為?”
他自然知曉謝雲止與歲燭此番帶隊前來,二人必定對其中緣由心知肚明。
想起那片被薅得寸草不生的神墟,他眸中星輝暗沉如夜——如此行徑,當真是猖狂至極。
謝雲止廣袖輕拂,周身神輝流轉如月華傾瀉,語氣淡若流雲:
“曆練之地所得,皆是天賜機緣。我學宮弟子,憑實力得到的機緣,斯律你來興師問罪,未免有失身份。”
他話音方落,歲燭眸光微動。
這護短的言辭何其熟悉,他立時便知,這定是自家那個寶貝小徒兒所為。
“阿塵所言極是。”
歲燭淡然應和,聲線清冷如玉磬,語氣卻堅定如亙古磐石。
“……”
雲席辰聞言,竟是氣極反笑。
星光在他身側明滅不定,映照出他難以置信的神情:
“二位何時變得這般——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