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隱?”
淩鶴卿神識掃過門外,當即辨認出那道湛藍身影。
他指尖渾天儀微微一滯,語氣裡帶著難以置信的愕然:
“他還真是瘋!這般動靜,怕是整個聖院都聽得清清楚楚。”
事實證明淩鶴卿所言不虛——此刻莫說聖院,就連雲端巡值的仙官都放緩了雲駕。
然而棠溪隱終究未能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因為此刻立在階前的是一身寒意的雲席辰,與他身側那位霜雪為魂的沉月神君。
“你尋何人?”
雲席辰暗金色的眼眸似凝萬古寒冰,每個字落下都讓周遭空氣凝滯三分。
周身流轉的星輝化作實質的威壓,如無形枷鎖纏繞在少年周身,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人擲出三萬裡雲海。
沉月神君靜立竹影深處,冰藍眼眸如封存千年的雪湖,倒映著少年焦灼的身影,卻未起半分漣漪。
“咳……我不過是途經此地。”
棠溪隱從善如流地後退半步,流鳶琴徽在袖間輕輕震顫。
他自然知曉何時該暫避鋒芒——與這位冷麵神王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滾回你的客院。”
雲席辰按了按突突作痛的太陽穴,未料這纏人的小瘋子竟追到此處。
星輝隨他心念湧動,在棠溪隱足下劃出一道凜冽銀痕。
“這就走。”
少年從善如流地化作湛藍流光,轉瞬消失在竹林小徑儘頭。
心中卻暗自盤算著待神王離去,定要再探聽竹居。
豈料雲席辰轉身對院內眾人淡淡道:“輕舞另有居所。”
說罷袖袍輕拂,竟當真帶著那道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踏雲而去,徒留滿院清輝寂寂。
淩鶴卿望著精心布置的茶席,無奈苦笑。
他籌備多時的重逢宴,終究是竹籃打水。
“這位大舅哥……當真霸道啊!”
他望著雲海儘頭在心中輕聲喟歎。
雲席辰牽著阮輕舞穿過流雲回廊,停在一座懸浮於雲海之巔的琉璃閣前。
整座樓閣由萬年冰晶與星辰碎片築成,簷角垂落的月相風鈴正發出清越的聲響。
“小乖,這幾日便與哥哥同住此處可好?”
他低頭為她拂去鬢邊落花,素來凜冽的聲線浸著化不開的溫柔。
星河在他玄色袖間流轉,將少女纖細的手指攏進溫熱的掌心。
“都聽哥哥的。”
阮輕舞仰頭望著廊外翻湧的雲濤,任由兄長牽著自己踏入閣中。
鮫綃簾幔自動向兩側分開,露出室內流淌的月華光河,每一縷光暈都蘊含著精純的天地道韻。
恰在此時,沉月神君也跟隨而來。
冰藍色長發在穿堂風中輕揚,如同月下波光粼粼的海浪。
他執扇於胸前行了個古禮,廣袖垂落時帶起細碎星屑:
“潮笙,見過嫂嫂。”
嗓音空靈如碎冰,儀態間既有冰雪的疏離,又含著世家公子的端方風骨。
那雙總是盛著北境風雪的藍眸微微彎起,倒映著雲中樓縹緲的燈火。
阮輕舞還未來得及回應,雲席辰已上前半步將人護在身後,指尖星輝隱隱浮動:
雲席辰眸光微凝,流雲紋的袖擺無風自動:“潮笙,你自有居所,何故跟來?”
沉月神君從容退至雕花檻窗邊,玉扇輕搖間流轉的月華與兄長袖間星輝遙相呼應:
“阿兄,既知阿嫂在此,潮笙自當親至問安。”
“既已見過,便回你住處去。”
雲席辰指尖星屑聚散,在雲磚上劃出銀痕。
“可阿兄莫非忘了——聖院安排的,本就是你我同住這雲中樓。”
沉月神君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