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著，將意念再次集中，嘗試著像昨晚一樣，去“觸碰”那些流淌的字符。他的“視線”落在代表桌子穩定性的那行代碼上。
`[對象_書桌_穩定性：百分之九十八點七...]`
修改。百分之五十。
指令發出的瞬間，他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阻滯感，仿佛在粘稠的膠水中移動意念，遠比在《幻界》中困難千百倍。而且，一種細微卻尖銳的警報聲，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像是某種防禦機製被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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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代碼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穩定性數值瘋狂跳動，在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九十九之間劇烈震蕩了幾次，最終，艱難地停留在了……百分之八十五點三。
與此同時——
哢啦！
他麵前的實木書桌，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一條清晰的裂紋，從邊緣驟然蔓延開來，幾乎橫貫了整個桌麵！桌上的水杯搖晃了一下，差點倒下。
成功了……但也失敗了。
他確實影響到了現實，但極其勉強，而且似乎……觸發了某種“免疫反應”？
那警報聲……是什麼？
沒等他細想，更讓他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那因為不穩定而劇烈波動的代碼流中，就在代表著他自身狀態的那些參數旁邊，一行新的、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帶著明顯警告意味的猩紅色字符，突兀地插入了進來，如同傷口中滲出的血：
`[警告：檢測到對本地現實片段的未授權寫入嘗試。來源：生物單位楚風。已標記待審查。]`
`[異常：認知共振閾值超過。遏製協議：[已編輯]狀態：待定。]`
`[觀察者：代號‘獵戶座’接近度：高。指令：[已編輯]接觸：即將發生。]`
警告：檢測到對本地現實片段的未授權寫入嘗試。來源：生物單位楚風。已標記待審查。
異常：認知共振閾值超過。遏製協議：[已編輯]狀態：待定。
觀察者：代號‘獵戶座’接近度：高。指令：[已編輯]接觸：即將發生。
楚風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冰結。
未授權寫入……標記待審查……
認知共振閾值超過……遏製協議……
觀察者……代號‘獵戶座’……接近度高……接觸即將發生？！
他被發現了！
不是被夏晚晴，而是被這個虛擬世界的……“係統管理員”？！
“獵戶座”……是誰？是什麼？！
遏製協議……是什麼？！刪除？格式化？！
接觸即將發生？！什麼時候？在哪裡？！
巨大的、遠超之前的恐懼，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不再是那個偶然窺見秘密的幸運兒或者倒黴蛋），他成了一個被係統標記的病毒，一個即將被清理的故障！
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驚恐地環顧四周這間狹小的公寓。熟悉的書桌，開裂了。熟悉的窗戶，外麵是加載延遲的貼圖。熟悉的床，熟悉的雜物……一切都變得陌生而充滿敵意。每一寸空間，都可能隱藏著係統的監控，每一個物體，都可能瞬間變成致命的武器。
“獵戶座”……會以什麼形式出現？
是夏晚晴嗎？還是某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或者……是某種無法理解的存在形式？
他像一隻被困在玻璃迷宮裡的老鼠，焦躁、恐懼，無處可逃。
就在這時——
叮咚！
門鈴響了。
清脆的電子音，在死寂的公寓裡炸開，如同喪鐘敲響。
楚風渾身一僵，血液逆流。
誰？
現在是下午，正常情況下不會有訪客。父母都在上班，趙磊知道他家的密碼，從來不會按門鈴。
門鈴再次響起，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下下敲擊在他脆弱的神經上。
他死死地盯著那扇薄薄的、此刻卻仿佛重若千鈞的防盜門，心臟狂跳得快要炸開。
去開門？麵對門外未知的、可能是“獵戶座”的存在？
不開？這扇門能擋住“係統管理員”嗎？
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滴進衣領，帶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憑借著一股絕望的勇氣，躡手躡腳地移動到門邊，顫抖著手，湊近了貓眼。
狹窄的視野裡，走廊的光線有些昏暗。
一個人影站在那裡。
不是夏晚晴。
是一個男人。穿著深藍色的快遞員製服，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帽子，手裡抱著一個大小適中的、棕色的紙板箱。他的臉大部分隱藏在帽簷的陰影下，隻能看到一個線條硬朗的下巴。
快遞員？
楚風稍微鬆了口氣，但隨即心又提了起來。他最近根本沒有網購任何東西！
“楚風先生嗎？”門外的男人開口了，聲音透過門板傳來，有些沉悶，但異常平穩，沒有任何快遞員常有的急促感，“有您的快遞，需要簽收。”
楚風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貓眼裡的那個男人身上。
`[嘗試掃描...錯誤：權限不足。對象信息模糊。]`
`[威脅等級評估：高。建議：避免接觸。]`
代碼視野給出了冰冷的提示。權限不足？信息模糊？威脅等級高？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快遞員！
“楚風先生，我知道你在家。”門外的男人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請開門，簽收您的包裹。這是……係統派發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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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派發！
這四個字像四根冰錐，狠狠紮進楚風的耳膜！
他猛地後退一步，撞倒了身後的鞋架，發出一陣嘩啦的聲響。
恐懼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這個“獵戶座”，以快遞員的身份，找上門來了！
“我……我不要了！你拿走！”楚風對著門口嘶吼，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變形。
門外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那個平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冰冷的惋惜：
“抱歉，楚風先生。‘獵戶座’的包裹……無法拒簽。”
話音落下的瞬間——
嘀。
一聲輕微的電子音，從門鎖處傳來。
楚風驚恐地看到，自家那道號稱安全係數極高的電子防盜門鎖，上麵的指示燈由紅轉綠。
門鎖……被從外麵打開了！
厚重的防盜門，被一股平穩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緩緩推開。
走廊裡昏暗的光線，如同潮水般湧入玄關，勾勒出那個穿著快遞員製服的男人高大的輪廓。他依舊抱著那個棕色的紙箱，帽簷下的陰影仿佛更深了，隻有那道硬朗的下巴線條，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
他一步邁了進來，反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哢噠。”
落鎖的聲音清脆，卻如同最終審判的槌音，將楚風所有的退路徹底封死。
楚風僵在原地，渾身冰冷，眼睜睜看著這個自稱“獵戶座”的男人踏入他的領域，如同死神蒞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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