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躍遷的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零號堡壘”龐大的身軀在劇烈的震蕩中,如同被巨浪拋出的舢板,猛地從虛空中“擠”了出來。應急警報淒厲地響徹每一個角落,部分區域傳來金屬扭曲斷裂的刺耳噪音,以及能量管道過載爆炸的悶響。
這一次超負荷、超遠距離的緊急躍遷,幾乎耗儘了堡壘最後的能源儲備,也讓本就受損嚴重的結構雪上加霜。
秦風扶著控製台,穩住身形,第一時間看向外部監測畫麵。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指揮中心內所有幸存者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裡沒有熟悉的星辰,沒有星雲,甚至沒有宇宙背景輻射應有的“噪音”。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仿佛永恒凝固的……暗紅色“黃昏”色調。光線不知從何而來,均勻而黯淡,將一切都染上了一種不祥的、衰敗的色彩。
而在這片暗紅背景上,漂浮著的,是無數巨大、殘破、鏽跡斑斑的……機械造物殘骸!
小到如同城市大小的齒輪和軸承,大到堪比行星的、斷裂的金屬骨架和不知用途的巨型管道……它們無聲地懸浮著,彼此碰撞,形成了一片望不到儘頭的、冰冷的“機械墳場”。一些殘骸上,還殘留著早已熄滅的能量核心和扭曲的武器平台,訴說著它們曾經擁有的力量與輝煌。
死寂。絕對的死寂。比“沉默星域”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這裡連規則的“哀嚎”都聽不到,仿佛一切生機與活動,都在遙遠的過去被徹底終結。
“這裡……是哪裡?”林瑤看著掃描儀上反饋回來的、一片混亂和無效的數據,聲音乾澀。堡壘的探測係統在這裡受到了極強的乾擾。
星瞳蜷縮在椅子上,小小的身體不住顫抖,數據化的眼眸中充滿了恐懼與不適:“好多……金屬的……‘屍體’……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這裡……是……終點站嗎?”
秦風立刻下令:“全麵檢測堡壘損傷情況!啟動最低能耗模式,維持生命保障和基礎防禦!派出偵察單位,探索周邊環境,尋找可能的資源或……線索!”
命令迅速執行。反饋回來的情況不容樂觀。堡壘能源僅剩百分之七,結構性損傷超過百分之六十,完全失去了再次進行長距離躍遷的能力。他們被困在了這片未知而詭異的星域。
就在這時,醫療中心傳來消息——李默蘇醒了!
眾人精神一振,立刻趕往醫療中心。
李默靠坐在醫療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蘊含著星河流轉。強行定義規則和最後的傳訊,雖然讓他瀕臨崩潰,但也似乎讓他與鑰匙碎片的融合更進一步。他能感覺到,規則之樹正在吸收這片奇異星域中某種稀薄卻本質極高的能量,緩慢而堅定地恢複著。
“你感覺怎麼樣?”秦風急切地問道。
“還好。”李默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看向舷窗外那無儘的機械墳場,【感知透鏡】自行運轉,眉頭微微蹙起,“這裡……是‘殘光星域’,遠古‘鍛星者’文明最終隕落之地,也是……一處被遺忘的‘源點’戰場廢墟。”
“鍛星者?源點戰場?”眾人愕然。李默似乎知道這裡?
“是鑰匙碎片和‘守護之鑰’傳遞給我的信息碎片。”李默解釋道,指向窗外那些巨大的殘骸,“‘鍛星者’,一個曾經輝煌、致力於改造星辰、編織規則的古老機械文明。他們曾是抵抗‘湮滅潮汐’可能與‘觀察者’或更可怕的存在相關)的主力之一,最終在此地與敵人同歸於儘,文明斷絕。這片星域,就是那場最終戰役的墳墓。”
他頓了頓,語氣凝重:“而‘源點’……根據碎片信息,指的是某些蘊含宇宙本源規則力量的特殊節點或者……遺物。‘鍛星者’文明的核心,據說就與一個強大的‘源點’有關。我們被指引到這裡,絕非偶然。”
眾人心中凜然。這裡竟然牽扯到另一個隕落的超級文明和所謂的“源點”!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林瑤問道,“堡壘能源快要耗儘了,而且這裡……感覺很不安全。”
李默的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機械殘骸,【感知透鏡】捕捉到了一些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能量流動痕跡,它們如同蛛網般,向著墳場的深處彙聚。
“這裡有殘存的能量源,雖然衰敗,但層次很高。”李默指向能量流動彙聚的方向,“而且,我感覺到……那裡有東西在呼喚‘鑰匙’。”
呼喚鑰匙?眾人麵麵相覷。
“我們必須去那裡。”李默掙紮著想要下床,“那是我們修複堡壘、獲取能源、甚至可能找到更多關於‘源點’和‘初始之城’線索的唯一機會。”
“可是你的身體……”秦風擔憂道。
“顧不了那麼多了。”李默搖頭,“堡壘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冒險。”
最終,一支精乾的探索小隊再次組成。李默、秦風、林瑤、星瞳,以及另外三名狀態最好的覺醒者戰士。他們乘坐著一艘經過緊急修複的小型偵察艇,離開了搖搖欲墜的堡壘,如同微小的蟲子,飛向了那片浩瀚而危險的機械墳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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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察艇在巨大的殘骸間小心翼翼地穿行,仿佛航行在史前巨獸的骨骼森林中。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引擎的微弱嗡鳴和殘骸偶爾碰撞發出的、沉悶如喪鐘般的回響。
隨著不斷深入,周圍的機械殘骸變得更加巨大和完整,上麵開始出現一些清晰的、非自然的切割或融化痕跡,顯然是被某種可怕的武器所摧毀。一些區域,空間結構依舊不穩定,偶爾會憑空出現細小的空間裂縫,吞噬掉靠近的小塊碎片。
突然,星瞳猛地指向斜前方一座如同斷裂山脈般的巨大引擎殘骸:“那邊……有‘聲音’!很微弱……但是……在動!”
眾人立刻警惕起來。偵察艇悄無聲息地靠近。
繞過那座引擎殘骸,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個相對“乾淨”的區域,中央懸浮著一個直徑約數百米的、相對完整的銀白色金屬圓環結構。圓環表麵布滿了複雜而精美的紋路,中心區域散發著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藍色光芒。而在圓環周圍,漂浮著數十個……大約三米高、造型簡潔、散發著微弱能量光澤的……機械體!
這些機械體並非殘骸,它們結構完整,表麵光滑,靜靜地懸浮在圓環周圍,如同忠誠的衛兵。它們的“頭部”是簡單的傳感器陣列,此刻,正齊刷刷地轉向了突然出現的偵察艇!
“是‘鍛星者’的自動化防禦單位?!”一名戰士緊張地握緊了武器。
然而,那些機械體並未發動攻擊。它們隻是“注視”著偵察艇,尤其是“注視”著艇內的李默。
緊接著,那中央的銀白色圓環,光芒驟然變得明亮!一道溫和的、不帶任何敵意的掃描光束籠罩了偵察艇,重點掃描著李默。
片刻後,一個冰冷、但帶著一絲奇異韻律的機械合成音,直接在眾人的意識中響起:
【檢測到‘調律者’權限波動……檢測到‘源點印記’鑰匙碎片)……】
【身份驗證通過……歡迎來到,‘終末檔案館’外圍哨站,繼承者。】
【根據‘最終指令’,向您開放部分權限……請隨引導單位,前往‘檔案館’核心。】
引導單位?檔案館核心?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時,圓環周圍的兩個機械體緩緩飛上前,做出一個“請跟隨”的手勢,然後轉身,朝著墳場更深處飛去。
李默與秦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決斷。
“跟上去。”李默沉聲道。
這或許是危機,但更可能是……他們絕處逢生的,唯一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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