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
這個詞從沈玦口中說出,帶著一種奇特的重量,落在楚杭的心上,不輕不重,卻清晰地劃下了一道界限。不再是需要被全然庇護的“念念”,而是可以並肩走入風暴的“搭檔”。
楚杭看著沈玦,看著他眼中那片深邃海洋裡翻湧的、複雜難辨的情緒——有關切,有凝重,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將摯愛之人親手推入險境的不忍。但最終,都被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所覆蓋。他們此刻,需要的是盟友的清醒,而非情人的纏綿。
“好。”楚杭的回答同樣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矯飾。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借助沈玦和這座古堡的資源,去麵對周世宏和“king”的激進派。至於他們之間那筆糊塗賬,可以暫時擱置。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穹頂,在兩人之間投下清晰的光斑,仿佛一道無形的分界線,又像是一條必須共同跋涉的征途。
沈玦微微頷首,似乎對楚杭的冷靜反應並不意外。他轉身,示意楚杭跟上,沿著玫瑰花叢旁的另一條小徑,向溫室更深處走去。
“既然你決定留下,那麼有些東西,你需要儘快了解。”沈玦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帶著一種授課般的清晰,“首先,是關於那枚鳶尾花信物。”
他們穿過一片茂密的、散發著奇異辛香的熱帶植物區,來到一扇隱藏在巨大龜背竹葉片後的、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的金屬門前。沈玦將手掌按在門旁一個不起眼的感應區,伴隨著幾乎微不可聞的液壓聲,金屬門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後麵向下延伸的、燈火通明的階梯。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臭氧和精密儀器運行特有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
階梯儘頭,是一處與其上古老溫室風格截然不同的、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地下空間。銀灰色的金屬牆壁,無處不在的全息投影界麵,以及數排正在無聲運行的、造型流暢的超級計算機機組。這裡仿佛是嵌在這座數百年古堡心臟部位的一顆機械核心。
“這裡是古堡的數據中樞,‘蜂巢’。”沈玦介紹道,帶著楚杭走向中央控製區,“‘守夜人’遺留的部分非實體資料,以及我這些年來搜集到的、關於‘king’和周世宏的情報,大部分都存儲在這裡。”
他走到主控台前,修長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了幾下。一道淡藍色的全息光束投射在空中,迅速構建出一枚精細無比、緩緩旋轉的3d鳶尾花模型,與楚杭母親那枚掛墜一模一樣,連最細微的紋理都分毫畢現。
“根據組織殘存的核心檔案記載,”沈玦指著全息模型,語氣嚴肅,“這枚信物,由一種特殊的生物活性記憶金屬與納米晶格結構複合打造,其內部嵌有極其精密的量子糾纏態存儲單元。它本身,就是一個微型的、具備特定觸發條件的生物密鑰和數據庫。”
楚杭凝視著那旋轉的藍色光影,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母親日夜佩戴的,竟然是如此超越時代科技的造物。
“它的激活,需要兩個必要條件。”沈玦繼續道,目光轉向楚杭,“第一,特定的能量頻率共振,這需要一台代號‘織網者’的特殊儀器,那台儀器在當年的內亂中遺失,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指向亞洲,很可能就在國內,這也是我長期滯留國內的原因之一。”
“第二,”他的語氣頓了頓,變得更加凝重,“也是最重要的——特定的生物基因序列。並非直係血脈那麼簡單,而是需要一種罕見的、隱性的‘共鳴者’基因標記。這種標記,在‘守夜人’核心成員的後裔中,有極低概率出現。你的母親是‘記錄者’候選人,她擁有這種標記。而你……”
沈玦深深地看著楚杭:“根據我對你多年的隱性監測和基因片段比對,你有超過97的概率,繼承了你母親的‘共鳴者’特質。”
楚杭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所以,他不僅僅是鑰匙的保管者,他本身就是開啟寶藏的一部分!這解釋了為什麼周世宏拿到掛墜也無法使用,也解釋了為什麼“king”的激進派在確認鳶尾花線索後,會將他列為必須清除的目標——他們需要信物,但也恐懼信物被他這個潛在的“鑰匙”激活!
“周世宏拿走的資料裡,可能包含部分關於‘共鳴者’和‘織網者’的殘缺信息,”沈玦分析道,“但他無法確定你是否繼承了特質,也無法找到儀器。他現在拿著掛墜,如同抱著一顆定時炸彈。他既想破解其中的秘密換取更大利益,又害怕秘密曝光引火燒身,更怕‘king’的激進派得知他手握信物後,會對他不利。”
“所以他才會那麼恐懼,那麼急於殺我滅口……”楚杭喃喃道,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徹底串聯起來。周世宏的恐懼,不僅僅源於過去的背叛,更源於這枚握在手中卻無法掌控、反而可能帶來殺身之禍的信物!
“沒錯。”沈玦肯定了他的猜測,“他現在處境很微妙。我收到情報,‘king’內部激進派的代表,‘收割者’,已經動身前往亞洲,目標很可能就是周世宏和你。保守派則在觀望。我們必須趕在‘收割者’之前,拿回信物,並找到‘織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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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影像切換,顯示出一張全球地圖,幾個光點在閃爍。“這是我目前掌握的,關於‘織網者’可能藏匿地點的幾個線索,都指向國內一些曆史悠久、且與古老秘術或早期科技發展有關聯的區域。排查需要時間。”
楚杭的目光緊緊盯著地圖上那幾個閃爍的光點,大腦飛速運轉。形勢比他想象的更緊迫,對手也更強大。但他沒有退縮,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冷靜。
“周世宏那邊,你打算怎麼拿回信物?”楚杭問。硬搶顯然不現實。
沈玦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會主動找我們的。”
“什麼?”
“他不敢長時間持有信物,那太燙手。他需要一個‘合適’的買家,或者……一個能幫他轉移視線、承擔風險的‘合作夥伴’。”沈玦的眼神銳利如鷹,“而我,可以成為那個‘合作夥伴’。”
他操作控製台,調出一份加密通訊記錄。“看這個。這是周世宏通過一個極其隱秘的中間人,在十二小時前發出的試探信號。他想知道,‘園丁’對‘某些具有曆史價值的藝術品’是否感興趣。”
楚杭立刻明白了。周世宏在找不到其他出路的情況下,開始嘗試接觸“king”內部的人員,而他選擇的對象,就是代號“園丁”的沈玦!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園丁”就是他欲除之而後快的楚杭背後的人!
“你準備回應他?”楚杭問。
“不,晾著他。”沈玦關掉全息影像,語氣篤定,“讓他急。讓他充分體會信物在手卻如坐針氈的滋味。等他足夠恐慌,籌碼才會足夠高,我們也才能提出我們的條件——比如,確保你的‘安全’。”
這是一場心理博弈。周世宏在明,他們在暗。主動權,正在悄然轉移。
楚杭看著沈玦運籌帷幄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男人,對人心和局勢的把握,精準得可怕。
“在那之前,”沈玦轉向楚杭,語氣緩和了一些,“你需要儘快熟悉這裡的環境,掌握基本的自保能力,並且……開始學習。”
“學習?”楚杭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