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的準備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得異常緩慢。楚杭沒有多少行李需要收拾，他隻是在兩名沉默的“護士”注視下，換上了一套便於活動的深色便裝，將母親那枚鳶尾花掛墜貼身藏好，然後便安靜地坐在房間裡，等待著未知的變動。
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般平靜。體內那已然成型的微小能量核心，如同第二顆心臟，帶著一種冷靜的韻律緩緩搏動，將他的感官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敏銳程度。他能“聽”到走廊外比平時更加頻繁和急促的腳步聲，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如同弓弦緩緩拉緊般的緊張感。
沈玦所說的“轉移”，絕非普通的行程變更。
準時準點，房門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沈玦，而是銀刃。他依舊是一身利落的作戰服風格便裝，臉色冷峻，左腿似乎還有些不便，但眼神銳利如初。
“楚先生，請跟我來。”銀刃的聲音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杭站起身，沒有多問，沉默地跟在他身後。那兩名“護士”也緊隨其後，如同無聲的影子。
他們沒有乘坐日常使用的電梯，而是沿著一條平時不對外開放的安全通道，向下行走。通道內燈光昏暗，牆壁是未經修飾的混凝土，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和塵埃氣味。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裡回蕩，更添幾分隱秘和肅殺。
楚杭能感覺到，他們正在向地下深處行進。這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這所醫療中心的地下，彆有洞天。
大約下了五六層樓的高度，通道前方出現了一扇厚重的、看起來像是銀行金庫使用的合金大門。銀刃上前，進行了複雜的虹膜、指紋和聲紋驗證，大門才伴隨著低沉的液壓聲緩緩開啟。
門後，是一個燈火通明、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地下空間。這裡不像醫院，更像是一個小型的軍事指揮中心或尖端實驗室。數麵巨大的電子屏幕鑲嵌在牆壁上，顯示著複雜的數據流和地圖信息，一些穿著白色或灰色製服的技術人員正在忙碌地操作著控製台。空間的中央，停放著三輛通體漆黑、線條硬朗、看起來經過特殊改裝的越野車。
沈玦就站在其中一輛車旁，正低聲與一名戴著耳麥的技術人員交談。看到楚杭到來，他結束了談話，快步走了過來。
他的臉色依舊凝重，但眼神中多了一絲決斷。“上車。”他言簡意賅，親自為楚杭拉開了中間那輛越野車的後車門。
楚杭注意到，這三輛車的輪胎都是適合複雜地形的全地形胎，車身似乎也加裝了額外的防護板，車窗玻璃顏色極深，從外麵根本無法窺視內部。這完全是一支準備應對高風險轉移的車隊。
他彎腰坐進車內，發現內飾也經過了改造，簡潔而堅固，座椅是包裹性極強的防爆款式。沈玦隨後坐了進來，關上車門。銀刃則坐進了副駕駛位，負責開車的是另一名麵孔陌生、但眼神同樣精乾的“暗影”隊員。
另外兩輛車上，也迅速坐滿了人。楚杭能感知到，那兩輛車裡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更為強悍和統一，顯然是戰鬥人員。
沒有多餘的交流，車隊悄無聲息地啟動，駛出了這個地下空間，進入了一條更加隱蔽、似乎是開鑿在山體內部的隧道。隧道內光線昏暗，隻有車輛自身的燈光照亮前方未知的路途。
“我們被盯上了。”車輛行駛平穩後，沈玦才低聲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默。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激起了漣漪。
楚杭看向他，沒有打斷。
“不止一方。”沈玦的目光透過深色的車窗，仿佛能穿透岩壁，看到外界的風起雲湧，“‘牧羊人’的殘餘勢力像瘋狗一樣在搜尋我們的蹤跡，他們似乎掌握了一些我們沒想到的追蹤手段。另外……國內某些層麵，對昆侖山發生的事情，以及我們手中掌握的東西，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興趣’。”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冷嘲：“有些人，既想利用我們對付‘牧羊人’，又害怕我們手中的力量失控，或者說……害怕我們不被他們掌控。”
楚杭立刻明白了。他們是棋子，也是籌碼，更是某些勢力眼中需要被嚴格監管的“危險品”。之前的醫療中心，或許能屏蔽一部分外部窺探，但顯然，現在已經不夠安全了。這次轉移，是為了躲避明槍暗箭，也是為了擺脫某些“友方”的過度“關照”。
“我們去哪裡？”楚杭問。
“一個‘守夜人’早期留下的安全屋，坐標隻有曆代首領和少數核心成員知道。那裡與世隔絕，有獨立的能源和防禦係統，更重要的是……那裡有初代‘織網者’留下的一些原始記錄和設備，或許能幫你更好地理解和控製你的力量。”沈玦解釋道，這算是他近期以來，對楚杭透露的最具實質性的信息。
楚杭心中微動。初代“織網者”的記錄？這或許是他解開自身力量謎團，甚至找到擺脫目前這種被動處境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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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漫長的隧道中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經過了數次岔路口和隱蔽的閘門，顯然這條逃生路線經過精心設計和維護。終於，前方出現了自然的光亮。
隧道出口隱藏在一處極其偏僻的山穀裂縫中，外麵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車隊駛出隧道，立刻融入了林間的陰影裡。
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似乎山雨欲來。森林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植物腐爛的濕潤氣息。
按照預定路線，他們需要穿越這片近百公裡的原始森林，才能抵達位於山脈另一側的目的地。
車隊在崎嶇不平的林間小路上顛簸前行，速度不敢太快，以免暴露行蹤。所有人都保持著最高警惕，通訊頻道裡一片寂靜，隻有車輛引擎的低吼和輪胎壓過枯枝敗葉的聲響。
楚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看似在休息，實則將感知力如同蛛網般悄然向外延伸。他“聽”到了林間鳥獸被驚動的聲音，“感覺”到了空氣中水汽的凝聚，也隱約捕捉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與周圍自然環境格格不入的、帶著金屬冰冷質感的能量殘留痕跡。
這痕跡很淡，斷斷續續，像是被刻意清理過，但又沒能完全抹除。
他猛地睜開眼，看向沈玦。
幾乎在同一時間，負責開車的隊員和副駕上的銀刃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車速驟然減緩。
“有情況。”銀刃低聲道，手指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柄上。
沈玦眼神一凜，立刻拿起通訊器：“全體警戒，b方案，分散隊形，加速通過這片區域！”
命令剛下，異變陡生！
“咻——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