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指尖那冰涼的觸感,如同烙印,留在蕭錦顏的耳際,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警告與掌控。她回到汀蘭水榭,屏退左右,獨自立於窗前,湖麵倒映著初升的星子,冷冽而遙遠。
皇後與雲貴妃失蹤有關,趙珩直言不諱的利用,慕容翊體內潛伏的“牽絲蠱”,柳家曖昧不明的立場……無數線索如同亂麻,纏繞在她心頭。她知道,自己已徹底置身於風暴眼,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檢測到關鍵劇情節點“兩國和談”即將進入關鍵階段。宿主當前身份與“成為皇後”主線任務關聯度較低,請積極尋找機會,提升在目標人物皇帝趙胤)心中的影響力。】
蕭錦顏在心中冷笑。提升在趙胤心中的影響力?靠這張與蘇清雪相似的臉,去乞求那點虛無縹緲的移情?且不說趙珩絕不會允許,她自己亦不屑為之。這條路,從一開始就被她摒棄了。
如今她與趙珩利益捆綁更深,或許……可以借力打力?趙珩需要她攪動風雲,她何不順勢而為,在這亂局中,為自己謀取更大的生存空間和……或許能反響影響任務進度的籌碼?
首要之事,仍是儘快恢複實力。她取出那支百年血參,這次不再僅僅使用須根,而是小心翼翼地切下薄如蟬翼的一片,含於舌下,任由那精純溫和的藥力緩緩化開,滋養著乾涸的經脈。同時,她也將那本《南疆異聞錄》中關於“牽絲蠱”和“玄冰髓”的部分反複研讀,試圖找出更多破解之道。
接下來的兩日,王府內外看似平靜,但蕭錦顏能感覺到那種山雨欲來的緊繃。墨羽出現的次數減少了,想必是忙於布置趙珩交代的任務。李嬤嬤和王嬤嬤更加沉默謹慎,連送飯的丫鬟腳步都放得極輕。
期間,柳盈盈竟又來過一次,依舊是打著送補品的幌子,言語間卻不再如上次那般尖銳,反而帶著一種試探性的“親近”,拐彎抹角地打聽蕭錦顏在皇後宮中的經曆,以及……趙珩近日的動向。
蕭錦顏心中冷笑,柳家果然坐不住了。她滴水不漏地應付過去,隻做出驚魂未定、對皇後畏懼不已的模樣,關於趙珩,更是三緘其口。柳盈盈未能得到有價值的信息,悻悻而去。
就在和談正式開啟的前一日傍晚,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傳來——北狄大皇子慕容翊,在驛館遇刺!
消息是墨羽親自來水榭告知的,他臉色凝重:“刺客身手極高,且對驛館布局極為熟悉,應是早有預謀。慕容翊左臂中了一劍,傷勢不重,但受驚不小。他當場勃然大怒,認定是我大周所為,幾乎要拔刀砍了驛館的官員,幸而被其副將赫連鐵死死攔住。”
蕭錦顏心中一驚。刺殺?在這個節骨眼上?!
“王爺如何看?”她立刻問道。
墨羽道:“王爺已親自前往驛館安撫,並下令全城戒嚴,緝拿凶手。但……慕容翊情緒極不穩定,和談恐生變數。”
蕭錦顏蹙眉沉思。這刺殺來得太巧了!剛好在墨羽按計劃將“牽絲蠱”的消息透露給赫連鐵之後不久?是有人想嫁禍大周,徹底激怒慕容翊,破壞和談?還是……這本身就是慕容翊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為了在和談中爭取更有利的條件?亦或是,那“牽絲蠱”的影響已經開始顯現,放大了他的猜忌和暴怒?
“刺客可有線索?”蕭錦顏追問。
“刺客一擊不中,即刻服毒自儘,身上沒有任何標識。但王爺檢查過刺客使用的匕首,其鍛造工藝,帶有北狄邊境一個小部落的特征。”墨羽答道。
北狄部落的匕首?這水更渾了。是真凶故意留下的誤導,還是確實與北狄內部鬥爭有關?
“王爺讓屬下告知才人,”墨羽壓低聲音,“今夜宮中設宴,名為慕容翊壓驚,實為和談前最後的試探。王爺請才人務必赴宴,屆時,需格外留意慕容翊、北狄大巫,以及……皇後的動向。”
又要入宮!而且是在如此敏感的時刻!
蕭錦顏知道,這又是一場鴻門宴。趙珩需要她這雙“眼睛”。
“臣妾明白了。”蕭錦顏沉聲應下。
……
夜色中的皇宮,比上次宮宴時更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侍衛巡邏的隊伍明顯增多,甲胄碰撞之聲在寂靜的宮道上格外清晰。
宴會設在較為小巧的“臨華殿”,氣氛遠不如瓊華殿輕鬆。官員們交頭接耳,神色凝重。皇帝趙胤坐在上首,眉頭緊鎖,顯然也為刺殺之事煩憂。皇後陳氏坐在他身側,麵色沉靜,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光。
趙珩的位置依舊在禦座右下首,他今日穿著正式的親王蟒袍,氣度沉凝,與身旁幾位重臣低聲交談著。蕭錦顏坐在他身側稍後的位置,依舊是一身素淨衣裙,低眉順目。
慕容翊是最後一個到的。他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鷹眸中布滿了血絲,掃視全場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戾氣。他甚至連基本的禮節都懶得維持,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抓起桌上的酒壺就猛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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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的副將赫連鐵,一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北狄將領,眉頭緊鎖,看向慕容翊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擔憂,以及一絲……剛剛得知某種驚人消息後的驚疑不定。蕭錦顏注意到,赫連鐵的目光,偶爾會狀似無意地掃過慕容翊左手手腕的位置。
看來,墨羽的消息已經送到了。赫連鐵顯然起了疑心。
北狄使團中,還有一位身著深紫色繁複紋路長袍、麵容枯槁、眼神幽深的老者,他安靜地坐在慕容翊稍後方的位置,仿佛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他手中握著一串烏木念珠,指尖緩慢地撥動著。這便是北狄大巫——兀術。蕭錦顏能感覺到,自她進入大殿後,這位大巫那看似渾濁實則銳利的目光,曾數次在她身上停留,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