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黎明前的準備
淩晨四點十七分,城市還在沉睡。
李默站在城南天文台頂層的露台上,晨風吹拂著他三天沒好好整理的頭發。他手捧著一杯速溶咖啡——不是喝,隻是用手掌的溫度感受那份溫熱。右眼的銀色光澤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幽幽發亮,像一盞孤獨的航燈。
“生命體征穩定,腎上腺素水平比正常高47。”七號的聲音在意識中平穩地報告著數據,“你的自主神經係統已經進入戰備狀態。建議進行五分鐘的呼吸調節,將心率從112降到90以下。”
李默閉上眼睛,嘗試深呼吸。但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吸入冰冷的刀片。他知道自己在恐懼——不是怕死,是怕失敗。怕自己賭上一切,卻換來更糟的結果。
樓梯傳來輕微的機械聲。陳靜操控輪椅上來,腿上蓋著毛毯,手裡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碗:“秦醫生給的安神湯。中藥成分,不會影響你的神經係統。”
李默接過碗,湯裡有紅棗、枸杞和不知名的草根,味道苦澀中帶著一絲回甘。“秦醫生?”
“秦風隊裡的醫療官,中醫世家出身。”陳靜自己也捧著一杯,“她支持我們的計劃,甚至說服了秦風……至少不反對。”
“他同意了?”
“他說‘作為朋友,我勸你停止;作為觀測員,我會阻止你;但作為一個人……我理解你。’”陳靜微微苦笑,“很秦風式的回答。”
李默喝了一口湯,熱氣順著食道滑下,稍微緩解了胃部的緊張痙攣:“醫院那邊呢?”
“十七個病人,全部同意。還有他們的家屬……一共五十三人,都會到場。”陳靜調出平板上的名單,“最危重的是三號病人,許文山,七十四歲,晚期胰腺癌全身轉移,醫生說他最多還有七十二小時。他的孫女在同意書上簽了字,說‘與其在病房等死,不如相信一次奇跡’。”
“奇跡……”李默低聲重複這個詞,“如果失敗了呢?”
“那就不是奇跡,是命運。”陳靜抬頭看他,“李默,你知道嗎?我當年也是‘絕症患者’。2007年,醫生說我得了肌萎縮側索硬化,最多活兩年。然後2008年,我成了載體。現在十五年過去了,我還坐在這裡。”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那些神經網狀的紋路在皮膚下隱隱發光:“火種沒有‘治愈’我,它……給了我另一種生存方式。我的肌肉依然在萎縮,但我的意識可以脫離身體存在。我可以‘進入’網絡,可以‘讀取’任何電子設備的信息。這算殘疾嗎?還是進化?”
李默沉默。他從未想過,陳靜這樣的能力者背後是這樣的故事。
“火種不是魔法。”陳靜放下袖子,“它不保證美好的結局。它隻是……提供可能性。而如何使用這些可能性,取決於我們。”
樓梯間又傳來腳步聲。周明抱著一個金屬箱子氣喘籲籲地爬上來:“設備準備好了!三台360度全景攝像機,無人機跟拍係統,還有……這個。”
他打開箱子,裡麵是一台造型古怪的儀器,像是多個路由器疊在一起,表麵布滿了閃爍的ed燈。
“量子加密直播中繼器。”周明驕傲地說,“我自己設計的。直播信號會同時通過十二顆不同軌道衛星轉發,任何組織都無法完全屏蔽。而且——”他壓低聲音,“我還預留了後門,如果秩序之眼或淨化教團試圖乾擾,係統會自動切換到備用頻段。”
李默問了個關鍵問題:“如果有人想通過信號源追蹤我們的位置呢?”
“已經解決了。”陳靜接過話,“我會用信息能力製造虛假信號源,在全市範圍內同時激活三十七個偽裝發射點。他們要追蹤,就得把所有點都排查一遍。”
周明補充:“而且莉亞在幫忙。她說她能讓廣場周圍所有的植物‘記住’我們的樣子,如果有人帶敵意接近,植物會提前報警。”
李默看向樓下。天文台一層的臨時休息室裡,莉亞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懷裡抱著一個水族箱,裡麵遊動著幾條她“創造”的發光小魚。這個十四歲的女孩,昨天還在太平洋的孤島上,今天就卷入了一場可能改變人類文明走向的事件。
“她不應該承受這些。”李默低聲說。
“沒有人‘應該’承受。”陳靜輕聲回應,“但命運選中了我們。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讓這份‘選中’變得有意義。”
東方天際,第一縷真正的晨光開始撕裂黑暗。魚肚白染上橙紅,雲層鑲上金邊。
新的一天,開始了。
二、廣場集結
上午七點三十分,市中心和平廣場。
這座能容納十萬人的橢圓形廣場,平日裡是市民休閒、舉辦活動的場所。但今天清晨,這裡的氣氛格外不同。
廣場中央搭起了一個臨時平台,覆蓋著簡單的白色防雨布。平台周圍,十七張醫療床呈扇形排列,每張床邊都站著醫護人員和家屬。更外圍,是聞訊趕來的市民、媒體記者,以及……混在人群中的各方勢力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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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在廣場東側的一棟寫字樓頂樓,通過望遠鏡觀察情況。他穿著普通的連帽衛衣和牛仔褲,戴了口罩和帽子——不是想隱藏,隻是不想太早暴露,引發混亂。
“秩序之眼來了。”周明在旁邊操作著監控設備,“東入口,秦風帶隊,十二人。西入口,蘇晴帶的總部特派組,八人。北入口……那是章北海的人。”
望遠鏡鏡頭裡,章北海的輪椅被推著進入廣場。跟在他身後的不是秩序之眼的製服人員,而是六名穿著黑色戰術服、裝備精良的武裝人員——淨化教團的標誌在晨光中隱約可見。
“他們帶武器了。”周明聲音緊張,“突擊步槍,非致命性武器,還有……那是神經抑製器嗎?”
李默看到章北海的一名手下提著一個銀白色箱子,箱體側麵印著危險品標誌:“七號,能分析那個箱子嗎?”
幾秒後,七號回答:“高功率定向電磁脈衝裝置。作用半徑五十米,能夠暫時癱瘓生物神經係統。對火種載體特彆有效——它乾擾碎片與載體的量子糾纏。”
“能防禦嗎?”
“冷聚變核心可以生成局部電磁屏蔽場,但會消耗大量能量,影響治療過程。”七號的聲音依然平穩,“建議優先處理那個箱子。”
廣場上,人群開始騷動。媒體記者們長槍短炮地對準平台,直播車一輛接一輛抵達。社交媒體上,治愈行者廣場治療的話題已經衝上熱搜第一,實時討論量超過兩百萬。
“是時候了。”陳靜坐在輪椅上,檢查著直播設備,“李默,記住:你不需要對所有人說話,你隻需要對那些病人和他們的家人說話。真誠,比任何技巧都重要。”
莉亞走過來,她已經換上了陳靜給她準備的乾淨衣服——一條簡單的連衣裙,外麵套著毛衣。她的手臂恢複了正常的膚色,但當她緊張時,指尖會短暫地變成半透明。
“我準備好了。”莉亞小聲說,“我讓廣場所有的花都開了,噴泉的水也……調整過了。喝了會讓人心情平靜,傷口愈合快一點。”
李默蹲下身,平視莉亞的眼睛:“害怕嗎?”
“有點。”莉亞誠實地說,“但更怕什麼都不做。大海教會我一件事:潮水來了,你要麼衝浪,要麼被淹沒。沒有站在原地不動這個選項。”
李默笑了。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摘掉口罩和帽子。
“走吧。”
三、舞台中央
上午八點整。
李默走上平台。
那一瞬間,整個廣場安靜了。數千雙眼睛聚焦在這個二十四歲的青年身上——他看起來太普通了,像任何你會在街頭擦肩而過的年輕人。如果不是右眼那詭異的銀色光澤,沒人會相信他就是這幾天攪動整個城市的“治愈行者”。
李默拿起話筒。周明在後台啟動了全球直播。
“我的名字是李默。”他的聲音通過廣場的音響係統擴散開來,有些顫抖,但足夠清晰,“三個月前,我是一個快遞員。每天的工作是送包裹,爬樓梯,和客戶說‘麻煩簽收一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停頓,目光掃過台下那一張張臉。有好奇,有懷疑,有期待,有敵意。
“然後有一天,我發現我能從遊戲裡拿出東西。不是魔術,是真的拿出來。一開始是金幣,是掃帚,後來……是一些能改變現實的東西。”
他從背包裡取出冷聚變核心,那個銀白色的立方體在晨光中靜靜發光。
“這是冷聚變核心,能提供一百年的清潔能源。”李默將它放在平台中央,“但我今天不是來展示能源革命的。我今天站在這裡,是因為有人需要幫助——而我有能力幫助他們。”
他指向那十七張醫療床:“那邊躺著十七個人。他們是晚期癌症患者,是器官衰竭的病人,是醫學已經宣布‘無法治愈’的絕症患者。他們和他們的家人,今天願意相信一個奇跡。”
台下,許文山的孫女——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捂著臉哭了。她身邊的醫療床上,老人瘦得皮包骨頭,呼吸微弱,但眼睛還睜著,望著平台上的李默。
“我不是神,不是救世主。”李默繼續說,聲音變得更堅定,“我隻是一個……恰好擁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今天,我想用這個能力,做一件我認為正確的事。”
他放下話筒,走向平台邊緣。
就在這一刻,章北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起:“李默!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是在公然違反《異常能力管理條例》!你這是在用未知力量對人類進行未經批準的實驗!”
人群騷動。媒體的鏡頭齊刷刷轉向章北海。
李默沒有回頭:“章教授,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家人,你還會這麼說嗎?”
章北海沉默了兩秒,然後冷硬地說:“為了文明的整體安全,有時候需要做出……艱難的選擇。”
“那誰來選擇?”李默轉身,直麵章北海,“誰來決定哪些生命值得拯救,哪些生命應該為‘整體安全’犧牲?你嗎?委員會嗎?還是某個數學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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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平台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輪椅上的老人:“我讀過你的報告,章教授。你說載體是‘文明之癌’,必須切除。但癌細胞也是細胞,它原本是身體的一部分,隻是……走錯了路。也許治愈比切除更好?”
“幼稚!”章北海厲聲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玩什麼!火種不是工具,它是活物!它在觀察,在測試,在選擇!你今天治好了這些人,明天它可能要求你用一萬人做實驗!”
“那就等到明天再說。”李默平靜地說,“今天,我隻想救這十七個人。”
他不再理會章北海,重新走回平台中央。但淨化教團的人動了——那個提著銀白色箱子的人開始向平台靠近。
就在此時,秦風突然攔在了那人麵前。
“秦觀測員,你這是什麼意思?”章北海眯起眼睛。
“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使用未授權武器需要我的批準。”秦風的聲音通過製服上的麥克風放大,“而我沒有批準。”
蘇晴也帶著人走過來:“總部命令:在委員會最終投票前,所有行動必須保持克製。章教授,請讓你的手下退後。”
淨化教團的人看向章北海。老人臉色鐵青,但最終點了點頭。
危機暫時解除。
李默感激地看了秦風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七號,開始吧。”
四、治愈之光
上午八點十七分。
李默將手按在冷聚變核心上。立方體表麵的蜂窩結構開始發光,不是刺眼的強光,而是一種柔和的、脈動的乳白色光暈,像呼吸,像心跳。
與此同時,李默右眼的銀色光芒大盛,甚至溢出眼眶,在臉頰上形成發光的紋路。那些紋路向下延伸,與他手臂上的螺旋圖案連接,最終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暈中。
“第一階段:建立負熵穩定場。”七號的聲音直接通過李默的嘴說出,那重疊的音調讓全場悚然,“範圍:半徑五十米。持續時間:三十分鐘。能量消耗預估:冷聚變核心輸出功率的15。”
光暈以李默為中心擴散,像水波般漫過平台,漫過醫療床,漫過周圍的醫護人員和家屬。被光暈籠罩的人,都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時間變慢了,思維變清晰了,身體的不適感減輕了。
“第二階段:啟動定向治療協議。”李默七號抬起雙手,“需要三名助手。”
陳靜操控輪椅上前:“信息場調控就位。”
周明跑到平台另一側:“能量流監控就位。”
莉亞小跑著上台,有些緊張,但眼神堅定:“生命能量協調……就位。”
四人各站一角,形成一個正方形。李默在中心,陳靜在東,周明在西,莉亞在北。
“陳靜,掃描患者生理數據,建立個體化治療模型。”
“明白。”陳靜閉上眼睛。她的銀色眼眸完全變成數據流的顏色,無數信息在空中流淌,隻有她能看見:“一號患者,肺癌晚期,腫瘤體積127立方厘米,轉移至肝、骨……治療方案:局部負熵逆轉,配合免疫係統增強……”
“莉亞,注入生命能量基質。”
莉亞點頭。她伸出手,掌心湧出淡藍色的光芒——不是光,是濃縮的、液態的生命能量。光芒分成十七股,精準地注入每個患者的胸口。
“周明,監控能量流動,防止過載。”
周明緊盯著手中的監測儀:“能量流動穩定,患者接受度……97以上!等等,三號患者許文山的心率在下降!”
醫療床邊,監護儀發出警報。許文山的血壓驟降,血氧飽和度跌破80。
“他在排斥治療!”陳靜急促地說,“他的身體太虛弱了,無法承受能量注入!”
李默咬牙:“調整方案!先穩定生命體征,治療分階段進行!”
“來不及了!”周明喊道,“他的心臟要停了!”
台下,許文山的孫女尖叫起來:“爺爺!”
就在這一瞬間,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廣場邊緣,一直沉默觀望的秦風突然衝上平台。他沒有走向李默,而是徑直跑到許文山的床邊,從醫療包裡抽出一支注射器——不是常規藥物,而是一種淡金色的液體。
“秦隊,那是……”一名秩序之眼的隊員想阻止。
“緊急預案。”秦風簡短地說,將注射器紮進許文山的頸靜脈。
液體注入。三秒後,許文山的心率開始回升,血壓穩定,血氧飽和度恢複到90以上。
李默驚訝地看著秦風:“你給他注射了什麼?”
“穩定劑。”秦風收起注射器,“用火種碎片輻射過的乾細胞培養液。能暫時增強生物體對高維能量的耐受性。本來是用來救載體用的……但我覺得,現在用在這裡更合適。”
章北海在台下怒吼:“秦風!你這是在濫用管製物資!你會被開除的!”
“那就開除吧。”秦風淡淡地說,“至少今晚我能睡得著。”
李默深深看了秦風一眼,然後重新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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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繼續。
五、奇跡的時刻
上午八點四十二分。
第一個患者坐起來了。
那是個中年女性,肝癌晚期,入院時已經腹水嚴重,醫生說最多還能活一個月。但現在,她撐著身體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原本鼓脹得像懷胎七月的肚子,現在平坦了。
“我……我不疼了。”她喃喃道,眼淚突然湧出,“真的不疼了……”
她的家人衝上平台,擁抱她,哭泣,語無倫次地說著感謝的話。媒體的鏡頭瘋狂捕捉這一幕,閃光燈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