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複蘇的代價
開拓者號返回地球軌道時，整個跨維度聯盟都陷入了沉默。
當秦風捧著那個封存著發光印記的規則容器走出艦橋，當醫療團隊確認星願的肉身已在第七邊緣扇區崩解，當秩序聖殿的規則場全力運轉也無法穩定容器內秩序與混沌的劇烈衝突——所有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麼。
但又沒人完全明白。
因為星願最後的留言模糊不清：“等我...重組...”這話給了人們希望，但沒人知道重組需要多久，需要什麼條件，甚至是否真的可能。
林瑤站在秩序聖殿的核心實驗室裡，看著懸浮在中央的規則容器。容器內部，那枚吸收了混沌碎片又融合了星願意識的印記，正像一個微縮的宇宙般緩緩旋轉。秩序的白光與混沌的紫黑在其中交織，形成複雜到令人目眩的圖案。
“分析結果出來了。”葉雨的聲音從控製台傳來，如今的她已經四十五歲，鬢角有了白發，但眼神依然銳利，“印記內部的規則結構...正在自發演化。不是崩潰，不是穩定，而是進化。”
“進化成什麼？”林瑤問。
“無法預測。”葉雨調出數據流，“根據模型推演，有37的概率演化為純粹的秩序存在，31的概率演化為秩序與混沌的平衡體，22的概率演化為全新的規則結構...還有10的概率...”
她停頓了一下。
“是什麼？”
“演化為...第二個源頭。”葉雨的聲音低沉，“但這次的源頭，同時擁有秩序與混沌的特性。那會是超越我們理解的存在——可能成為多元宇宙的新神，也可能成為更恐怖的毀滅者。”
實驗室裡一片寂靜。
窗外，秩序之門依然穩定地旋轉著，來自各個維度的飛船有序進出。二十年的和平讓很多人忘記了危機，但現在，危機以一種沒人預料到的方式回來了——不在外部，而在內部，在他們最敬仰的領袖留下的遺物中。
“我們需要時間。”秦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看起來比出發前老了十歲，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星願說需要重組，那就給她時間。但在這期間，我們必須防止印記失控。”
“怎麼防止？”林瑤轉身，“秩序聖殿的規則場已經是聯盟最高水平了，但隻能減緩演化速度，無法停止。”
“那就加強。”秦風說，“調動所有文明的規則穩定技術，建造一個專門用於封存印記的‘永恒靜滯場’。如果星願能回來，那最好；如果不能...至少我們不能讓它變成新的威脅。”
計劃迅速展開。
跨維度聯盟的一百三十七個文明都提供了技術支持。水晶森林文明貢獻了他們的“生命規則穩定矩陣”，機械蜂巢文明提供了“絕對邏輯錨定算法”，光影之海文明送來了“能量結構凍結裝置”...二十年的和平建設，讓聯盟積累了驚人的科技儲備。
三個月後，在秩序聖殿的最深處，“永恒之劍”建成。
那是一個完全與外界隔絕的空間，內部沒有任何時間流動，規則被絕對靜止。星願的印記被放置在其中，懸浮在一個由多層規則場構成的複雜結構中。
理論上，印記在其中的演化速度將降低到外界的億萬分之一。十年外界時間，內部隻過去一瞬間——足夠他們找到解決方案，或者等待星願重組完成。
但理論總有漏洞。
就在永恒之間封閉後的第七天，異常發生了。
薪火計劃訓練基地，第三訓練場。
蘇小雨正在與邏輯單元7進行實戰對練。兩年的訓練讓這個曾經青澀的地球女孩成長了許多，手背的印記已進化到a++級彆，而且她的“包容”特質展現出驚人的潛力——她能模擬隊友的能力，雖然隻有原版的70效果，但在團隊中能發揮關鍵的調和作用。
“注意右側！”青藤用意識通訊提醒，這個植物智能現在已能與人類流暢交流，“邏輯單元準備發動計算乾擾，小雨用我的‘根須纏繞’限製它的移動！”
“明白！”蘇小雨手背印記發光，地麵突然長出由規則構成的藤蔓，纏向邏輯單元7。
但邏輯單元7早有預料。它身體表麵的金屬外殼突然重組，化作無數細小的刀片，瞬間切斷了藤蔓。同時，它眼中紅光一閃——計算乾擾發動。
蘇小雨感到大腦一陣刺痛，仿佛有無數嘈雜的信息湧入。這是邏輯單元7的拿手能力：用超量計算乾擾對手的思維。普通人在這招下會直接昏厥，但蘇小雨的包容特質讓她能...
吸收。
是的，她發現自己能吸收這些計算乾擾，將它們轉化為自己的思維加速。雖然過程痛苦，但效果驚人——她的反應速度提升了三倍。
“有意思。”邏輯單元7的機械音中帶著罕見的讚賞，“你進化了。”
就在這時，訓練場的警報突然響起。
不是演習警報，是最高級彆的危機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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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員注意！”廣播中傳來緊急通知，“秩序聖殿發生規則泄漏！永恒之間出現異常！重複，永恒之間出現異常！”
蘇小雨和邏輯單元7立刻停止訓練，衝出訓練場。外麵，其他學員和教官已經集結，所有人看向天空中的秩序聖殿。
聖殿表麵，原本溫和流動的規則符文正在劇烈閃爍，有些區域甚至開始崩解，釋放出混亂的規則流。更可怕的是，從聖殿深處，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波動在擴散——那不是純粹的秩序，也不是純粹的混沌，而是一種...混合。
“那是星願領袖的印記波動。”青藤的植物感知最為敏銳，“但它變了...變得更複雜，更...不穩定。”
“所有人進入戰備狀態！”秦風的聲音通過全聯盟廣播響起，“永恒之間的靜滯場出現裂縫，印記的力量正在外泄。所有a級以上的覺醒者，立刻前往聖殿支援！其他人員協助疏散！”
蘇小雨看向邏輯單元7：“我們去嗎？”
“我們是薪火計劃成員，理論上尚未完成訓練。”邏輯單元7分析道，“但當前情況緊急，我們的綜合評級已達到實戰標準。建議前往支援，但要保持謹慎。”
“那還等什麼！”
兩人與其他幾名頂尖學員一起，登上了前往秩序聖殿的穿梭機。
而在聖殿深處，情況比他們想象的更糟。
永恒之間確實出現了裂縫——不是物理裂縫，而是規則層麵的“穿孔”。星願印記的演化速度遠超預期，它在靜滯場內部完成了某種突破，開始影響外部規則。
林瑤和葉雨在控製室全力修複，但效果有限。
“靜滯場的核心算法被改寫了。”葉雨盯著數據流，手指在控製台上化為殘影，“不是被破壞，是被優化了。有人...或者說某種存在，用更高級的規則理解，重構了我們的技術。”
“星願的意識？”秦風問，他已經來到控製室。
“不確定。”林瑤麵色凝重，“如果是星願，她為什麼不直接聯係我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突破封存？而且...看這個。”
她調出監控畫麵。永恒之間內部，那個發光的印記已經變形——不再是完整的圖案，而是分裂成了無數細小的光點，每個光點都在獨立演化，像是某種...分裂增殖。
“它在創造分身。”葉雨的聲音帶著恐懼，“每個分身都有不同的規則特征。有的偏向秩序，有的偏向混沌，有的完全未知。這不是重組，這是...繁殖。”
話音剛落，永恒之間的屏障徹底崩潰。
無數光點如潮水般湧出，它們像有生命的螢火蟲，在空中飛舞、彙聚、重組。每一個光點都在釋放微弱的規則波動，但當它們聚集在一起時，波動相互疊加，形成恐怖的規則共鳴。
聖殿的防護係統開始過載。
牆壁出現裂痕，設備接連爆炸，連空間本身都在扭曲。
“必須阻止它們擴散！”秦風展開邊界破壞領域，試圖捕捉那些光點，“如果讓它們離開聖殿，整個地球的規則環境都會被汙染！”
但光點數量太多，而且它們似乎有智慧，會避開秦風的捕捉，甚至有的光點主動撞擊他的領域，用自爆的方式消耗他的力量。
蘇小雨和其他學員就在這時趕到。
“教官，我們該怎麼做？”蘇小雨問。
“捕捉光點，儘可能多地捕捉！”秦風下令，“用你們的能力困住它們，但不要直接接觸——它們有汙染性！”
學員們立刻行動。
蘇小雨展開包容領域，像一個無形的網，一次性能捕捉幾十個光點。邏輯單元7啟動計算乾擾，讓光點的運動變得可預測。青藤用規則藤蔓構建囚籠，光痕用能量屏障隔離...
但光點實在太多了。根據葉雨的監測，總數超過十萬，而且還在不斷增加——印記本身就像一個無儘的源泉，不斷分裂出新的光點。
更糟的是，有些光點開始主動攻擊。
它們不再是躲避或自爆，而是組合成臨時的形態——有的像微型飛蟲，用規則尖刺攻擊；有的像能量球，釋放規則衝擊；有的甚至模擬出學員的能力，進行對抗。
“它們在學習和進化！”邏輯單元7警告，“接觸時間每增加一秒，它們的戰鬥效率就提升0.3！必須速戰速決！”
但怎麼速戰速決？
光點的源頭是星願的印記，而印記現在懸浮在永恒之間的廢墟中，像一顆發光的恒星，不斷噴射出新的光點。
“必須封印源頭。”林瑤從控製室傳來通訊，“但直接攻擊印記可能摧毀星願最後的意識。我們需要...一個容器，一個能暫時容納所有光點，讓印記停止分裂的容器。”
“什麼容器能容納十萬個規則造物？”秦風問。
林瑤沉默了三秒，然後說：“一個人。一個擁有足夠強大的包容能力，能暫時容納這些衝突規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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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蘇小雨。
她的包容特質，是唯一可能的選擇。
“但她的身體承受不住。”秦風反對，“那些光點蘊含的規則衝突，足以撕裂任何一個覺醒者的印記。”
“所以需要輔助。”林瑤快速計算，“邏輯單元7提供計算支持，穩定她的思維；青藤提供生命連接，維持她的身體機能；光痕提供能量緩衝；其他學員組成規則共鳴陣，分擔壓力。如果能成功，我們不僅能封印光點，還能反向分析它們的結構，理解印記的演化方向。”
“如果失敗呢？”蘇小雨自己問。
“你的印記會被撕裂，身體可能崩潰，意識可能永久損傷。”林瑤誠實回答，“甚至可能...死亡。”
訓練場出身的學員們麵麵相覷。他們接受訓練是為了未來對抗外部威脅，不是為了現在犧牲自己。
但蘇小雨做出了決定。
“我做。”她說，“星願領袖為了多元宇宙犧牲了自己。如果我的能力能幫上忙，這是我的責任。”
“你確定？”秦風看著她，“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未來。”
“薪火計劃的意義，不就是在危機來臨時站出來嗎？”蘇小雨微笑，“而且，我相信我的隊友，也相信您和林院長能控製局麵。”
計劃確定。
所有人員就位。
蘇小雨走到印記下方，手背的印記全開，包容領域擴張到最大。她像一個發光的旋渦，開始主動吸引周圍的光點。
光點如飛蛾撲火般湧向她。
第一個光點融入時，蘇小雨感到一陣刺痛——那是秩序與混沌的衝突在她體內爆發。但她咬牙堅持，用包容特質強行調和。
第二個、第三個...第一百個...
痛苦在累積。她感到身體在撕裂，意識在模糊，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腦海中爭吵。秩序的低語，混沌的咆哮，還有...星願的呼喚？
“堅持住！”邏輯單元7的聲音通過神經連接傳來，“我正在建立思維防火牆，隔離有害信息！青藤，加強生命連接！”
“我在做！”青藤的藤蔓纏繞著蘇小雨的身體，提供生命能量的支持。
光痕將純粹的能量注入蘇小雨的印記，幫助她穩定規則衝突。其他學員組成的共鳴陣開始運轉，分擔著外溢的規則壓力。
一千個光點...五千個...一萬個...
蘇小雨的身體開始發光，不是正常的印記光芒，而是混亂的雜色。她的眼睛時而變成純白秩序），時而變成純黑混沌），時而又恢複正常。她的身體表麵浮現出與星願印記類似的圖案，但更加混亂、不穩定。
“她的包容特質在進化。”葉雨監控著數據，“她在吸收這些衝突規則，將它們轉化為自己的能力...但進化速度太快了！身體和意識可能無法承受！”
“還差多少？”秦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