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領袖的試煉
秩序聖殿的最高議會廳，一百三十七個文明的代表投影圍成巨大的環形。中央懸浮著蘇小雨——或者說，第三個星願的全息影像。她站在實體的發言台上，手背上的秩序混沌調和印記清晰可見。
“所以，你聲稱自己繼承了秦星願的意誌和力量，同時保留了蘇小雨的人格？”說話的是來自機械蜂巢的代表“邏輯核心1”，它的投影呈現為一個旋轉的多麵晶體，“如何證明你不是混沌源頭製造的傀儡？”
這個問題很尖銳，但也是許多代表心中的疑慮。
蘇小雨深吸一口氣：“我無法‘證明’，因為任何證據都可以偽造。我隻能告訴各位我的感受和選擇——我既是蘇小雨，也是星願意誌的繼承者。這兩個身份並不衝突，就像一個人既是父母的子女，又是子女的父母，身份可以疊加，而非取代。”
“詩意但缺乏邏輯。”邏輯核心1評價。
“那就用邏輯。”蘇小雨轉向它，“如果你懷疑我是源頭傀儡，請回答：源頭為什麼要製造一個能夠同時操控秩序與混沌的傀儡？這等於給了敵人最強大的武器。如果源頭真的有這種能力，它為什麼不直接製造一支軍隊，而是費儘心機製造一個可能反叛的個體？”
邏輯核心1的晶體旋轉速度變慢了，這是它思考時的表現。
“第二，”蘇小雨繼續說，“如果我真的是傀儡，我現在應該做什麼？我應該潛伏、破壞、製造混亂。但我在做什麼？我在公開場合接受質詢，我在請求聯盟的監督，我在主動要求建立對我的約束機製。這符合傀儡的行為邏輯嗎？”
議會廳裡響起低語聲。
“她說的有道理。”水晶森林的代表“古樹之語”發出溫和的波動，“年輕的樹木可能承載古老的年輪，但樹依然是那棵樹。我們不應該因為恐懼而拒絕新的可能。”
“但我們也不能因為希望而放鬆警惕。”光影之海的代表“光痕長者”——他是光痕的導師——提醒道，“平衡的力量最危險，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傾覆。”
爭論持續了三個小時。
最終，聯盟達成了妥協方案：
蘇小雨被承認為“代理領袖”，暫時行使星願留下的部分職權，但所有重大決策需要經過由秦風、林瑤、葉雨和七位不同文明代表組成的“監督委員會”審核。同時，她需要接受定期的意識檢查和規則監控，確保沒有被混沌汙染。
這個結果不算完美，但蘇小雨接受了。
她知道，信任需要時間建立，尤其是在經曆了星願疑似“犧牲”的事件後，聯盟的謹慎是可以理解的。
會議結束後，蘇小雨回到她在秩序聖殿的新住所——一個簡樸但功能齊全的房間。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繁忙的港口，來自各個維度的飛船有序進出。
手背的印記微微發熱。
不是警報，而是一種...共鳴。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遠方呼喚她。
“你感覺到了？”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蘇小雨轉身，看到林瑤站在門口。這位年近六十的首席科學官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眼神依然銳利。
“林院長。”蘇小雨點頭，“是的，一種奇怪的共鳴。很微弱，但持續不斷，像是...回音。”
林瑤走進房間，調出隨身終端上的星圖：“過去七十二小時內，聯盟的跨維度監測網檢測到三十七次異常規則波動。這些波動分布在不同維度，但有一個共同點——它們的頻率特征，與你的印記有高度相似性。”
星圖上，三十七個紅點散布在多元宇宙的不同區域，每個紅點都在緩慢閃爍。
“這是什麼意思？”蘇小雨問。
“兩種可能。”林瑤說，“第一，這是星願印記分裂時逸散的光點，它們飄散到了這些維度，現在與你的主印記產生共鳴。”
“第二呢？”
“第二，這陷陷阱。”林瑤的表情嚴肅，“有人或某種存在，在模仿你的規則特征，試圖吸引你前往這些地方。考慮到源頭可能還活著，第二種可能性不容忽視。”
蘇小雨看著星圖上的紅點，它們像誘餌般散布著。
“我需要去調查。”她說。
“太危險了。如果這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就更需要有人去觸發它，找出布局者。”蘇小雨說，“如果這是星願留下的線索，那更不能忽視。監督委員會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會以‘個人探索任務’的名義前往，隻帶最小規模的隊伍。”
林瑤想反對，但她也知道蘇小雨說的是事實。星願留下的謎團太多，如果不解開，聯盟永遠無法真正前進。
“如果你堅持要去...帶上邏輯單元7和青藤。”林瑤說，“邏輯單元的分析能力和青藤的生命感知，能幫你識彆危險。另外，我會給你一個緊急信標——如果遇到無法應對的情況，激活它，秩序聖殿會立即派遣援軍。”
“謝謝您。”
“還有，”林瑤猶豫了一下，“小心秦風。星願的‘犧牲’對他打擊很大，他現在對任何與混沌相關的事物都極度敏感。如果他發現你在調查這些波動...可能會做出過度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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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雨明白。秦風失去了女兒，現在看到蘇小雨——這個繼承了女兒力量卻有著陌生麵孔的人，心情一定複雜。保護、懷疑、期待、恐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我會處理好的。”她說。
當天晚上，蘇小雨秘密會見了邏輯單元7和青藤。
“任務概要已接收。”邏輯單元7的機械音平靜無波，“根據風險分析，本次行動失敗概率為67.3，死亡概率為41.8。建議重新考慮。”
“數據很準確，但我還是要去。”蘇小雨說。
“那麼我將提供最優化的生存方案。”邏輯單元7的眼睛閃爍，“首先，我們不應該前往所有三十七個點，那明顯是分散我們兵力的策略。應該選擇最異常的點進行調查。”
它調出數據分析：“三十七個波動點中，有三十六個的強度在標準範圍內波動。隻有一個點的強度異常——它在持續增強，增幅達到每小時3.7，而且規則特征最為複雜。如果這是陷阱的核心，大概率在那裡。”
星圖上，一個位於“遺忘邊境”維度的紅點被高亮標出。那是多元宇宙的邊緣區域，規則稀薄，文明罕見，被稱為“虛無之地”。
“為什麼選那裡作為陷阱核心？”青藤用意識傳遞疑問，“那種環境不利於伏擊。”
“恰恰相反。”邏輯單元7解釋，“規則稀薄意味著我們的能力會受到限製，但伏擊者可以提前布置規則增強場，獲得主場優勢。而且‘虛無之地’遠離聯盟主要勢力範圍，援軍需要更長時間才能到達。”
蘇小雨點頭：“那就去這個點。準備一艘小型高速偵察艦，我們明天出發。”
“還需要一名戰士。”青藤建議，“我的戰鬥力有限，邏輯單元更擅長分析和支援。如果遭遇戰鬥，我們需要能正麵作戰的人。”
蘇小雨想了想：“光痕。他的能量形態適應性強，而且他來自光影之海，對規則波動特彆敏感。”
人員確定：蘇小雨、邏輯單元7、青藤、光痕。一支精乾的小隊。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行動，從一開始就被人監視著。
二、遺忘邊境的真相
偵察艦“迅影號”是一艘僅三十米長的小型飛船，外表塗有規則隱形塗層，能最大限度地避開常規探測。它的引擎采用了最新的維度折疊技術，能在短時間內進行多次短程躍遷。
離開秩序聖殿二十四小時後，迅影號抵達了遺忘邊境維度。
這裡的景象令人不適。沒有星星，沒有星係，隻有稀薄的星雲物質在虛空中緩慢飄蕩。規則稀薄到幾乎不存在，飛船的防護罩需要消耗額外能量來維持內部環境穩定。
“波動源在正前方，距離約五光分。”邏輯單元7報告，“強度已達到出發時的三倍，而且...它在變化。”
主屏幕上，波動源的規則特征正在實時演變。一開始是類似蘇小雨印記的秩序混沌混合特征，但很快開始分裂——一部分變得純粹秩序，一部分變得純粹混沌，還有一部分變成了完全未知的結構。
“這不像陷阱。”光痕的能量形體在艦橋中微微波動，“更像是...某種實驗。有人在嘗試複製或模擬你的力量，但還沒完全成功。”
蘇小雨的手背印記在持續發熱，共鳴感越來越強。
“有生命跡象嗎？”她問。
“檢測到微弱的意識活動。”青藤的植物感知延伸到虛空，“不是完整的生命體，更像是...碎片。很多意識碎片，在波動源周圍飄蕩。”
“準備接觸。但保持警惕。”
迅影號緩慢靠近。
波動源的真麵目逐漸清晰——那是一個直徑約百米的規則旋渦，懸浮在虛空中。旋渦中心不是黑暗，而是一片不斷變化的色彩，像是打翻的調色盤。旋渦周圍，確實漂浮著許多發光的光點，每一個都散發著微弱的意識波動。
“那些是...”蘇小雨瞪大眼睛。
那些光點的規則特征，與她體內吸收的星願印記光點一模一樣。但這裡的數量更多，至少有數百萬個，而且它們似乎在...痛苦？
青藤的感知傳來了更詳細的信息：“它們在哀嚎。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破碎的意識，被困在這裡，無法解脫。旋渦在抽取它們的能量，同時也在用它們做實驗——嘗試不同的規則組合。”
“星願的記憶中沒有這個地方。”蘇小雨皺眉，“如果這些光點是她印記分裂的部分，她應該知道。”
“除非這個地方是在她‘犧牲’後才建立的。”邏輯單元7分析，“或者，建立者故意避開了她的感知。”
就在這時，旋渦突然變化。
所有光點被吸入旋渦中心，然後旋渦開始收縮、凝聚，最終化作一個人形。
一個和蘇小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形。
不隻是外貌，連手背的印記、眼中的光芒、甚至細微的表情都完全相同。
“鏡像。”光痕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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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像蘇小雨睜開眼睛，看著迅影號，微笑。
那微笑很完美，但眼神空洞，像精致的玩偶。
“歡迎，第三個星願。”鏡像開口，聲音和蘇小雨一模一樣，但多了一種非人的冰冷，“或者說，我該叫你...失敗品？”
“你是誰？”蘇小雨通過通訊頻道問。
“我是你本該成為的樣子。”鏡像說，“完美的平衡，純粹的工具，沒有多餘的情感，沒有矛盾的選擇。星願最初的計劃，是製造一個完美的‘平衡武器’。但你...有了自我意識，有了個人情感，你偏離了設計。”
蘇小雨感到一陣寒意：“星願的計劃？她知道會發生這些？”
“她知道一部分。”鏡像在虛空中漫步，每一步都踏在規則的節點上，“她知道印記會分裂，需要容器。但她以為容器會完全服從，成為純粹的工具。她低估了人類意識的韌性——蘇小雨的包容特質不僅容納了規則，還保留了你的人格。”
鏡像抬起手，手中凝聚出一團秩序與混沌交織的能量：“所以有了我。我是備用方案，是糾正錯誤的後手。如果你無法成為完美的武器，就由我來取代你。”
“誰創造了你？”邏輯單元7問，“星願已經...不在了。”
“星願？”鏡像笑了，“你真的以為，那個在黑洞邊緣自爆的小女孩，是全部的計劃者？”
它的話讓艦橋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混沌源頭有分身，秩序源頭為什麼不能有？”鏡像的笑容變得詭異，“黑洞裡的那個，隻是星願的一部分——負責執行‘犧牲’的部分。真正的策劃者，一直在幕後。”
它指向虛空深處：“想看真相嗎？我帶你們去。”
鏡像揮手，旋渦重新出現，但這次它擴大成一個通道，通道另一端隱約可見某個建築的內部。
“這是邀請，也是考驗。”鏡像說，“敢進來嗎，失敗品？”
蘇小雨與隊友們對視。
“陷阱概率提升至89.2。”邏輯單元7警告。
“但如果裡麵真的有真相...”蘇小雨咬牙，“我們需要知道。迅影號留在外麵，保持通訊，如果我們一小時內沒有出來，或者信號中斷，立刻呼叫援軍。”
“太冒險了。”光痕反對。
“但可能是唯一了解真相的機會。”蘇小雨說，“你們可以選擇留——”
“我們一起去。”青藤的意識傳來堅定，“薪火小隊，不拋棄任何人。”
邏輯單元7的眼睛閃爍：“從邏輯上，分散風險更合理。但從團隊協作角度，集體行動能提高生存概率。建議集體進入，但保持高度警惕。”
決定已下。
四人離開迅影號，飛向旋渦通道。
進入的瞬間，蘇小雨感到一陣劇烈的規則衝擊——不是攻擊，而是某種“驗證”。她的印記被掃描、分析、與鏡像對比。幾秒後，衝擊消失，他們通過了。
通道另一端，是一個實驗室。
一個超乎想象的實驗室。
空間廣闊到看不到邊界，內部漂浮著無數培養槽。每個培養槽裡都有一個“蘇小雨”——或者說，各種版本的“平衡者”實驗體。有的隻有秩序特征，有的隻有混沌特征，有的是兩者的簡單混合，有的已經崩解成規則碎屑。
實驗室中央，有一個控製台，台前站著一個人。
一個蘇小雨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的人。
葉雨。
但又不是她熟悉的葉雨。這個葉雨看起來更年輕，眼神更銳利，手背上有一個發光的印記——那不是覺醒者印記，而是一種複雜的、不斷變化的規則編碼。
“葉...葉雨阿姨？”蘇小雨不敢相信。
“葉雨”轉身，微笑：“準確地說，我是葉雨的原型。你們認識的那個，是我的複製體，負責在聯盟內部提供技術支持，同時監控星願計劃的進展。”
“什麼...意思？”
“意思是，整個‘星願計劃’，從二十年前秦星願出生，到星願犧牲，再到你成為第三個星願，都在計劃之中。”原型葉雨平靜地說，“秦星願是秩序源頭的轉世，但轉世過程不完美，她保留了太多人性。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後手——一個能承載完美平衡力量的容器。”
她走向一個培養槽，裡麵是一個與蘇小雨幾乎相同的實驗體，但眼神空洞。
“蘇小雨，你是第一千四百二十七號實驗體。你的父母不是‘偶然’成為覺醒者的，他們是基因調整的產物。你的包容特質不是‘天賦’，是設計。你的人生，你的訓練，甚至你申請薪火計劃的決定，都在計算之中。”
蘇小雨感到天旋地轉。
她的一切都是被安排的？她的存在隻是一個實驗？
“為什麼...”她嘶聲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源頭必須被擊敗。”原型葉雨的表情嚴肅起來，“不是暫時驅逐，是徹底消滅。但單一的秩序或混沌都做不到，隻有達到完美的平衡，才有希望。星願是第一步——她創造了平衡的‘種子’。你是第二步——成為承載種子的‘土壤’。而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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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向鏡像蘇小雨。
“——是第三步，也是最終目標：完美的‘武器’。沒有情感，沒有猶豫，純粹為消滅源頭而存在。”
“那星願知道這些嗎？”蘇小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