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未消的官道上,趙宸裹緊玄色大氅,懷中阿瑤裹著他半舊的狐裘,隻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她靠在他肩頭,輕聲道:“王爺,回京後...您要如何查?”
趙宸勒住馬韁,回頭看了她一眼。晨光裡,阿瑤臉上的傷痕還未消褪,眼神卻亮得驚人:“阿瑤,你說的那些,關於母妃的暗衛、鎖魂骨的來曆,還有...當年慈寧宮的舊案,都細細說與我聽。”
阿瑤攥緊他的衣袖,聲音發顫:“當年娘娘在慈寧宮,總說‘井裡有月亮’。後來奴婢才明白,那是她用鎖魂骨鎮著幽冥門的‘門’。可十七年了,門主一直沒動靜,為何偏在這時候...”
“因為本王回來了。”趙宸聲音低沉,目光掃過官道兩旁的荒村。昨夜溶洞裡的對話還在耳邊回響——墨鴉說幽冥門早料到他會來,這井是“鎖眼”,而他身上的修羅眼是“鑰匙”。如今鎖已閉,但門主未現,這反常恰恰說明對方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忽爾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爺,老奴帶了玄甲衛來接應。”
回頭望去,二十騎玄甲衛踏雪而來,為首的校尉抱拳行禮:“末將參見王爺!老藥頭大人已在城外醫館候著,說有要事稟報。”
趙宸點頭,夾了夾馬腹。一行人加快腳步,不多時便看見京城城牆的輪廓。城門口的守軍見是鎮北王旗號,慌忙打開城門,雪粒子打著旋兒卷進甕城,落在趙宸肩頭。
“王爺!”老藥頭裹著灰布大氅從醫館裡衝出來,手裡還攥著個藥箱,“可算把您盼回來了!”
趙宸翻身下馬,將阿瑤交給忽爾卓:“先送阿瑤回府,讓她好生歇著。”
阿瑤攥住他的手不肯放:“王爺,奴婢想...想留在您身邊。”
趙宸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你受驚了,先回府。等本王查清此事,定陪你去看母妃的牌位。”
阿瑤這才鬆開手,眼眶通紅地被忽爾卓扶上馬車。
老藥頭湊近趙宸,壓低聲音:“王爺,這兩日老奴翻遍了欽天監的舊檔,又去慈寧宮廢墟挖了半宿。您猜怎麼著?”他從藥箱裡掏出個油紙包,打開是幾頁泛黃的帛書,“當年虞貴妃投井前,曾在慈寧宮地下的密室裡留了東西!”
趙宸接過帛書,展開一看,瞳孔驟縮。上麵是母妃熟悉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儘力氣寫的:“宸兒,若見此信,說明井下鎖魂骨將破。幽冥門門主,乃當年害我之人。他借井中陰氣修煉,需以萬人魂魄為引。修羅眼可鎮鎖魂骨,亦能破幽冥門。記住,莫信任何人,包括...你的父皇。”
“父皇?”趙宸心頭劇震。母妃從未提過父皇與此事有關,難道...
老藥頭歎了口氣:“還有這個。”他又從懷裡摸出塊碎玉,正是趙宸在溶洞裡找到的幽冥珠碎片,“老奴拿去給金器行的師傅看了,說是用千年陰沉木裹著幽冥鐵鑄的。當年先帝北伐時,曾在漠北得到過一塊類似的陰沉木,後來...後來就不見了。”
趙宸握緊碎玉,指節發白。他想起幼時父皇總說他“命硬”,想起母妃臨終前那句“莫要信任何人”,想起大皇子這些年的種種行徑——侵占撫恤田、殺害遺屬、勾結幽冥門...難道這一切,都是父皇默許的?
“王爺,”忽爾卓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大皇子府今日大辦宴席,說是慶祝...慶祝您‘凱旋’。”
趙宸冷笑一聲:“好個凱旋。”他翻身上馬,“老藥頭,隨本王去大皇子府。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演到幾時。”
大皇子府的紅綢還沒撤,朱漆大門前車水馬龍,賓客三三兩兩聚在廊下,見了趙宸的馬隊,紛紛低頭行禮,眼神裡卻藏著探究。
門房通報時,趙宸聽見裡麵傳來絲竹聲。他翻身下馬,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徑直往正廳走。
廳內賓客滿座,大皇子趙恒穿著玄色袞服,正舉著酒盞與兵部尚書周煥碰杯。見趙宸進來,他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隨即起身迎上來:“皇兄!你可算回來了!朕...孤等你多時!”
“殿下客氣。”趙宸目光掃過廳內,停在角落一個穿青衫的年輕人身上——那是大皇子的伴讀,姓陳,名默,趙宸記得此人善使毒,是墨鴉的心腹。
趙恒拉著趙宸的手坐下,又命人添了酒:“皇兄此番北征,大破狄戎,真是大快人心!孤昨日還在想,等皇兄回來,定要為你設宴接風。”他給趙宸斟酒,“來,喝一杯!”
趙宸接過酒盞,指尖觸到杯壁,微微發燙。他垂眸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輕聲道:“多謝殿下美意。隻是北征歸來,本王倒想起些舊事。”
“哦?皇兄想起什麼舊事了?”趙恒笑容不變,眼底卻閃過一絲警惕。
“想起母妃。”趙宸抬眼,目光如刀,“母妃投井前,曾說井下有‘鎖魂骨’,能鎮幽冥門的‘門’。殿下可知此事?”
廳內瞬間安靜。絲竹聲停了,賓客們紛紛低頭,連周煥都放下了酒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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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恒臉上的笑徹底僵住,隨即又恢複自然:“皇兄說笑了,母妃...母妃當年投井,是因身體不適,何來什麼鎖魂骨?”
“是嗎?”趙宸從袖中掏出那半塊染血的帕子,“這是母妃貼身侍女阿瑤的東西,上麵有她的血書。殿下可認得這字跡?”
趙恒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瞳孔微縮。趙宸趁機又道:“還有這個。”他將幽冥珠碎片放在桌上,“這是從冷宮枯井裡找到的,據說是幽冥門的核心。殿下可知它的來曆?”
趙恒的額頭滲出冷汗,他強笑道:“皇兄莫要嚇唬孤。這些...這些都是你北征時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