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的蟠龍柱在晨光裡泛著冷光,三十六盞鎏金鶴首燈將丹墀照得亮如白晝。隆慶帝坐在龍椅上,指節抵著鎏金扶手,目光掃過階下跪著的趙宸。玄色朝服下,趙宸左肩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心口那朵淡紫色的並蒂蓮印記卻異常灼熱,仿佛在提醒他昨夜破廟中的血戰。
“鎮北王趙宸,剿滅幽冥餘孽,肅清宮闈,功在社稷。”隆慶帝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賜黃金萬兩,良田千頃,加封...太子太保。”
“陛下聖明!”階下百官齊聲高呼,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戶部尚書周正撚著胡須,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吏部侍郎李敬垂首而立,嘴角卻繃得死緊。
趙宸叩首謝恩,起身時目光掃過文官班末的趙棠。七皇子裹在過大的朝服裡,小臉繃得發白,正不安地絞著衣袖。昨夜破廟的血腥氣似乎還縈繞在他鼻尖,趙宸清楚地記得弟弟被屍軍嚇得發抖的模樣。
“陛下!”周正突然出列,笏板高舉,“幽冥門雖滅,然國本未定。臣觀七皇子趙棠,仁孝聰慧,天資粹美。今鎮北王功勳卓著,若輔佐幼主,必能保我大梁江山永固!”
殿內瞬間死寂。連鎏金鶴首燈的燈芯爆裂聲都清晰可聞。趙宸瞳孔驟縮——周正這老狐狸,竟想推棠兒上位!他眼角餘光瞥見李敬等人交換的眼神,那分明是算計得逞的暗喜。
隆慶帝沉默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蟠龍紋。他的目光掠過趙棠瑟縮的身影,最終落在趙宸挺直的脊背上,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父皇!”三皇子趙稷猛地踏出班列,玄色蟒袍上的金線刺得人眼疼,“周大人此言差矣!二哥平定幽冥之亂,威震朝野,正是入主東宮的不二人選!七弟年幼,豈能擔此重任?”他轉向趙宸,言辭懇切,“二哥,你說是吧?”
趙宸心中冷笑。趙稷表麵擁戴,實則將他架在火上烤——若他應下,便是貪戀權位;若推拒,便是默認棠兒可欺。他抬眼迎上隆慶帝探究的目光,聲音平靜無波:“兒臣隻願為父皇分憂,儲位之事,全憑聖裁。”
隆慶帝喉結滾動了一下,疲憊地揮揮手:“容後再議。退朝。”
退朝的鐘聲尚未散儘,流言已如野火燎原。
“聽說了嗎?周尚書要立七殿下當太子!”
“鎮北王剛立大功就被架空,陛下這是忌憚兵權啊!”
“七殿下才多大?背後怕是淑妃娘娘...”
趙宸穿過長長的宮道,玄色朝服的衣擺掃過青石板,發出沙沙輕響。這些竊竊私語像針一樣紮進他耳中。右肩的傷口隱隱作痛,心口的並蒂蓮印記卻燙得驚人——母妃的血脈在警示他,風暴將至。
“王爺。”高陽的聲音從回廊轉角傳來。她換了一身素淨的月白襦裙,發間隻簪著那支並蒂蓮銀簪,手中捧著藥盅,“該換藥了。”
書房裡彌漫著淡淡的金瘡藥味。高陽解開繃帶,露出趙宸左肩猙獰的箭傷。她的指尖帶著涼意,動作輕柔地將藥膏塗抹在傷口周圍。“周正今日之舉,絕非臨時起意。”她低聲道,聲音像浸了水的玉石,“妾身查過,三日前,李敬曾夜訪周府。”
趙宸閉著眼,感受著藥膏帶來的清涼刺痛。“他們想要一個傀儡。”他聲音冷冽,“棠兒年幼,淑妃溫婉...再好不過。”
“王爺真要放人?”高陽係好繃帶,抬眼看他。燭光下,她眼底映著跳動的火焰,也映著趙宸緊鎖的眉頭。
“棠兒不能卷進來。”趙宸睜開眼,眸色深沉如夜,“他受的驚嚇夠多了。”
話音未落,書房門被猛地撞開。趙棠像隻受驚的兔子衝進來,小臉上滿是淚痕:“二哥!他們...他們說你要殺我!”他撲進趙宸懷裡,渾身發抖,“禦花園的嬤嬤說...說你要當皇帝,嫌我礙事...”
趙宸渾身一震,眼中寒光乍現。他輕拍弟弟顫抖的脊背,聲音卻冷得像冰:“哪個嬤嬤?”
“是...是李娘娘宮裡的張嬤嬤...”趙棠抽噎著。
“來人!”趙宸厲喝。忽爾卓應聲而入。“把張嬤嬤帶過來。”
半盞茶後,兩個玄甲衛拖著一個癱軟的老婦進來。張嬤嬤麵如土色,褲襠濕了一片,抖得說不出話。
“誰指使的?”趙宸的聲音不高,卻讓書房溫度驟降。
“是...是李侍郎...他說...說隻要七殿下信了...王爺就會...”老婦話未說完,忽爾卓的刀鞘已砸在她後頸,人軟軟昏死過去。
趙棠嚇得忘了哭,呆呆看著。高陽將他攬入懷中,捂住他的眼睛。
“李敬。”趙宸念出這個名字,指尖在紫檀案幾上敲出沉悶的節奏,“很好。”
次日早朝,風雲突變。
“陛下!”李敬撲跪在丹墀下,聲淚俱下,“臣要參鎮北王趙宸!他縱容部將毆打宮人,私設刑堂!張嬤嬤不過說了幾句閒話,竟被玄甲衛打斷雙腿,丟在亂葬崗啊陛下!”他高舉血書,上麵密密麻麻按著數十個宮人的手印。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