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從公輸仇那兒取走秘錄的手段,或許並不光彩。
秦淵剛回到家,就見公輸仇正一臉寒霜地盯著阿山。
阿山慌忙躲到秦淵身後,隻敢探出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公輸仇。
“躲什麼?做錯事就得受罰,跟我來。”公輸仇的聲音沒帶一絲溫度。
“公輸先生,她犯了什麼錯?”秦淵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問了一嘴。
公輸仇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侯爺勿要擔憂,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今早出門時,她打翻了我的蟲罐,害得我被大蜈蚣咬了一口罷了。”
阿山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朝秦淵拱了拱手,便跟著公輸仇往驪山方向走去。
行至半途,公輸仇斜睨著他,冷冷開口:“自己選,是受洋辣子蟄,還是去瀑布下站樁?”
“瀑布站樁!”阿山幾乎沒有猶豫。
“好。一個時辰為限,中途不準下來,連罰七天。”
上山的路上,阿山忍不住嘟囔:“伯伯,您都已經離開大理寺了,還把這東西當寶貝似的攥著。”
公輸仇頓時沉下臉:“你這小混蛋!你偷偷摸摸拿了我多少東西,我何曾說過你一句?真是把你慣壞了!你可知這東西有多要緊?黑冰台和大理寺花了多少心血才整備完成?一旦泄露出去,咱倆都得掉腦袋!記住,這是保命的物件,絕非用來惹禍的,明白嗎?”
“伯伯,這東西等我大一些,你要傳給我。”
“嗬,我轉眼就會銷毀掉,你想都不要想。”
“這個留給我有大用!”
“屁的大用,小屁孩懂個什麼,這個隻能交給聖人看,你看了不僅沒用,而且還會給家裡惹禍!”
阿山輕哼了一聲,有些不滿,她才不相信公輸仇會將這麼多人的心血銷毀掉,他離開大理寺的時候,謄錄就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若是自覺沒用,為何費這麼大的勁?
無非就是將此當做在秦氏的安身之本罷了。
一會兒去瀑布站樁,她那小身板根本扛不住那股勁流,想都不用想,明天身上一定劇痛。
這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比摸洋辣子好多了。
莫姊姝這幾日始終守在紀翎房裡為他調理,那屋子本就陳設極簡,沒有多餘的裝飾物,每個角落都能被紀翎一眼望穿。
這般通透的布置,原是為了幫他緩解幽閉帶來的壓迫感。
白日裡,他要跟著莫姊姝做些特殊鍛煉,從寬敞的正廳挪到狹小的耳房,從滿室光亮的辰時練到漸入昏黑的申時,配合著秦淵教的呼吸法,麵上瞧著倒比從前平靜了不少。
可沒人知道,這孩子最擅長用乖巧偽裝。
他總笑著說“好多了”“已經不怕了”,眼底藏著的惶恐卻半點沒減,那些平靜不過是強撐的表象。
好在莫姊姝從不上當,隻照著秦淵擬定的十步療法,一步不落地執行。
如今房裡的夜明珠,已從最初的二十顆減到十五顆,紀翎竟真能在這樣的微光裡安然睡熟了。
紀翎手邊總攥著兩樣小物件,一枚銅哨,一隻銀鈴,煩躁時便在掌心輕輕搖響,聽著細碎的聲響安定心神。
秦淵還特意為他尋來一塊暖玉,玉質溫潤,觸手生暖,隻說是鬼穀學派傳下的神物,能驅邪定魂,強固心智,隻要帶著他,紀翎會一天比一天強大。
紀翎將這話當了真,日夜把玉揣在懷裡,仿佛那玉真能替他擋住暗處的恐懼。
他最愛聽秦淵講鬼怪故事,明明自己聽得渾身發顫,可一瞥見身旁武昭兒被嚇得抽噎著哭出聲,又會猛地挺直小身板。他是當朝大將軍的兒子,就算怕,也不能比旁人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