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間——短到連一次心跳都無法完成,短到連思維的火花都來不及閃現——那個深植於蘭德斯意識深處的神秘係統,便以一種近乎掠奪式的效率,抽空了先前戰鬥中擊殺諸多巨蟲所吸收、儲存的、尚未完全解析的狂暴生物能!
那不是溫和的抽取,而是粗暴的榨取。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探入能量的倉庫,將那些仍帶著巨蟲殘存意誌、暴躁不安的能量粒子一把攥住,從每一個儲存單元中硬生生扯出!
蘭德斯甚至能感覺到體內傳來某種“空蕩蕩”的虛脫感,仿佛五臟六腑都被短暫地抽離了一瞬,緊接著便是更為劇烈的能量回填。
然而,這隻是開始。
試驗場空間中彌漫的、因巨蟲死亡和激烈戰鬥而產生的異常活躍的元素粒子,仿佛突然找到了歸宿。它們原本無序地飄散在血腥的空氣中,像是暴風雨後懸浮的水汽,此刻卻如同受到黑洞引力般,瘋狂地朝著蘭德斯所在的位置彙聚而來!
起初隻是細微的能量流,如同溪流般從四麵八方蜿蜒而至。但轉眼間,這些溪流便彙成了洶湧的江河。帶著淡淡血紅色的能量粒子在空氣中拖曳出肉眼可見的軌跡,如同無數條發光的血管在虛空中浮現、脈動,最終全部注入蘭德斯周身的空間。那些能量流旋轉、交織,形成一個以蘭德斯為中心的、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能量渦旋!渦旋中心,空氣因能量密度過高而產生了扭曲的折射現象,蘭德斯的輪廓在能量的包裹中變得模糊而神聖,又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褻瀆感。
腳下的深沉大地此時也發出低沉的共鳴。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直接傳入骨骼、震徹靈魂的深層震動。激烈戰鬥中釋放的衝擊波早已將試驗場的地麵震出無數裂縫,此刻,這些裂縫中透出了一種厚重、沉鬱的褐黃色光芒。大量在戰鬥中被震蕩所喚醒的土石元素能量,也被係統以蠻橫的方式強行抽取過來!
地麵開始龜裂,不是向下塌陷,而是如同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從地底蘇醒,將地表向上拱起!褐黃色的能量流如同蘇醒的地脈,從每一條裂縫中噴薄而出,它們不像生物能粒子那樣輕盈飄散,而是沉重、粘稠,如同融化的琥珀,又像是流動的熔岩。這些土石能量流纏繞上蘭德斯的雙腿,向上蔓延,與他周身的淡紅色生物能渦旋交織在一起——兩種能量接觸的瞬間,發出如同冷水滴入熱油般的“嗤嗤”聲,空間都為之震顫。
但隻有能量還不夠!
試驗場深處,那些被摧毀的實驗設備、斷裂的金屬結構、甚至散落各處的蟲族甲殼碎片——所有蘊含著物質結構與能量信息的存在,此刻都成為了係統掠奪的對象。肉眼看不見的微觀層麵,物質的分子鍵在某種偉力的作用下被強行震蕩、斷裂,釋放出最基礎的物質能量。這些能量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灰白色的、混沌的能量流,彙入已經狂暴的能量漩渦中。
數種性質迥異、卻都磅礴無比的能量——生物的狂暴、元素的繁雜、大地的厚重、物質的混沌——在係統核心的強行統禦下,被粗暴地糅合在一起。這不是精妙的調和,而是暴力的熔鑄。就像一個瘋狂的鐵匠將不同熔點的金屬扔進同一個熔爐,然後用巨錘猛砸,強迫它們融合!
“嗡嗡嗡——嘎吱——轟!!!”
試驗場堅硬的混凝土地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多層次的、令人牙酸的巨響。最初是高頻的震顫嗡鳴,那是混凝土內部的鋼筋在能量場中被強行扭曲、拉伸;接著是結構崩裂的嘎吱聲,那是地麵在承受從地底向上和從中心向外的雙向撕扯;最後是如同巨獸瀕死般的沉重轟鳴,整片地麵以蘭德斯為中心,半徑二十米內,向下凹陷了足足半米,形成一個標準的圓形坑陷。坑陷邊緣的混凝土向上翻卷、碎裂,露出了下麵被能量燒灼成玻璃態的土壤。
塵埃、碎石、能量光屑在空中狂亂飛舞,形成一個混亂的暴風眼。而在風暴的中心,蘭德斯站立的位置,能量已經濃稠到幾乎化為液態。他能感覺到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狂暴的能量衝刷、滲透,戰鎧內部的生物質組織瘋狂吸收著這些能量,同時傳來被撐裂又迅速修複的劇痛與快感。他的骨骼在共鳴,血液在沸騰,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為充盈的力量,也為瀕臨崩潰的極限。
“哈——!!!”
蘭德斯猛地仰頭,發出一聲不吐不快的長嘯,他全身上下積蓄的、幾乎要將他撐爆的能量找到了宣泄口!
他的雙臂猛然一震,戰鎧表麵那些原本看似隻是裝飾性紋路的縫隙驟然裂開,如同血肉暴漲般的撕裂與重生——六根粗大如成年男子腰身、表麵覆蓋著暗紅色生物質與金屬嵌合甲殼的恐怖“血肉樹根”,從他雙臂上的戰鎧內部勃然爆出,刺入蘭德斯前方的地麵。
那處地麵,在六根血肉樹根刺入的短短時間內,猛然炸裂!
熾熱的、暗紅色的光芒從裂縫深處噴薄而出,那是高密度能量與物質被強行轉化時釋放的輻射光芒,所及之處,混凝土瞬間蒸發,金屬熔為鐵水,土壤結晶為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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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這毀滅性光芒的,是岩石被強行擠壓、扭曲、重塑的恐怖“嘎吱”聲,是金屬被熔斷、拉伸、重組的刺耳銳響。地麵形成一個直徑超過十五米的巨大裂口。裂口深處,暗紅的光芒如同地獄睜開的眼睛,凝視著這個血腥的戰場。一股混合著熔岩硫磺、生物血氣、金屬熔化的衝鼻氣味衝天而起。
緊接著——
轟!轟!轟!轟!轟!轟!
六聲幾乎重疊在一起、卻又有著微妙先後順序的恐怖巨響,如同大地的心跳被放大了一萬倍,從裂口深處炸響!
六道遠比場上任何蟲類都要高大、都要猙獰的身影,裹挾著灼熱的碎石、熔融的金屬液滴和翻滾的煙塵,如同從沉睡地底被強行喚醒的遠古凶神,破土而出!
獸血龍傀!降臨!
煙塵稍散,這六隻恐怖造物的真容終於顯露。
這是四隻形態猙獰、充滿了原始暴力與褻瀆生命獨特美感的恐怖存在——係統將它們命名為【蟲甲地龍】。但這個名字遠遠無法形容它們帶給目睹者的那種靈魂層麵的衝擊。
它們的核心骨架是由被係統強行從地底抽取、壓縮、重塑的堅硬岩石,以及散落在試驗場各處的金屬結構殘骸強化整合而成,粗壯、嶙峋、充滿了非自然的棱角與弧度,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冷冽光澤和合金鋼的金屬寒芒,僅僅是看著,就能感受到那種“堅不可摧”的力量感。
骨架外部,覆蓋著厚厚一層不斷蠕動的、暗紅色的生物血肉。這些血肉像是活著的、擁有獨立生命的物質,表麵布滿了粗大的、搏動著的血管網絡,內部可以看到能量如岩漿般流淌。血肉層外,又覆蓋著一層複合幾丁質般的厚重猙獰暗紅色甲殼,表麵布滿了尖銳的骨刺、鋒利的骨板、凹凸不平的紋路,以及如同熔岩流淌凝固後形成的天然符文。
每一隻蟲甲地龍的頭部都是某種幻想中龍類那覆蓋骨板、充滿壓迫感的顱骨,口部卻被替換成了蟲類那種布滿獠牙、開合間滴落腐蝕性粘液的巨大口器。顱骨兩側,對稱鑲嵌著四隻紅寶石般剔透的球狀眼,每一隻內部都密密麻麻擠著數百個細小的晶狀體,閃爍著狂暴、嗜血、毫無理智的猩紅光芒。
它們的高度接近四米,這還不算它們那高高昂起的頭部和背部聳立的骨刺;長度超過五米,從鼻尖到尾尖,如同一輛小型主戰坦克。四肢粗壯如殿柱,末端不是爪子,而是某種介於龍爪與攻城錘之間的結構——三根粗大的趾骨被厚重的岩石包裹,形成天然的撞錘,每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深深的坑印。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的尾巴——長而有力,覆蓋著層層疊疊的骨板,末端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完全由壓縮岩石構成的菱形骨錘!骨錘表麵布滿尖刺,僅僅是自然下垂擺動,就能將地麵犁出深深的溝壑。可以想象,當它全力橫掃時,會是怎樣一番摧枯拉朽的景象。
六隻蟲甲地龍破土而出的瞬間,便本能地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朝著洶湧的蟲群發出無聲的、卻仿佛能震動靈魂的低沉咆哮。
那是一種次聲波與精神衝擊混合的攻擊,周圍的空氣肉眼可見地產生了漣漪,離得最近的幾十隻蟲子瞬間僵直,口器、關節滲出粘液,竟是被直接震碎了內部結構!
同時,它們體表那暗紅色的血肉甲殼如同活物般劇烈地蠕動起來。戰場上的一切能利用的“資源”——巨蟲的屍體碎塊、流淌的蟲血、潰散的元素能量粒子、破碎的混凝土碎塊、扭曲的金屬殘骸——隻要接觸到它們體表,就立時如同被投入熔爐,迅速被那蠕動的血肉甲殼伸出類似觸須的結構拖入吸收、吞噬、轉化,用於即時修補自身在戰鬥中受到的損傷、強化甲殼的厚度與硬度、甚至增加它們本來就已經不小的體型。
它們就是為戰場而生的、自我進化的吞噬與毀滅機器!是活的堡壘,是移動的絞肉機,是褻瀆自然法則的戰爭造物!
“碾碎它們!”蘭德斯喘息著發出指令,慢慢抬起頭。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但通過精神鏈接傳遞給六隻龍傀的指令,卻冰冷、清晰、不容置疑。
就在指令下達的同一瞬間——
“吼——!!!”
六隻蟲甲地龍那猩紅的複眼同時鎖定了前方洶湧而來的黑色蟲潮。沒有任何預熱,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它們誕生的唯一意義就是執行這道毀滅的旨意。它們邁開沉重的步伐,如同六座被同時啟動的鋼鐵血肉堡壘,悍然朝著那死亡的黑色浪潮發起了反衝鋒!
“咚!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踐踏地麵,發出震撼人心的悶響,每一次踏步都讓試驗場的地麵震顫。它們的衝鋒並不快,但那種排山倒海般的氣勢、那種無可阻擋的力量感,比任何高速衝鋒都更令人絕望。
覆甲重炮蝽率先反應,它們臃腫的後腹部抬起,甲殼裂開,露出內部的生物能量炮管。充能的嗡鳴聲中,數十團慘綠色的能量炮彈劃破空氣,拖著尾焰轟擊在衝在最前麵的兩隻蟲甲地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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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轟——!”
連綿的爆炸聲響起,刺目的綠光將龍傀的身形吞沒。然而,光芒散去,蟲甲地龍衝鋒的勢頭隻是微微一滯。能量炮彈在它們厚重的岩石骨甲和暗紅甲殼上爆開,留下焦黑的痕跡和蛛網般的輕微裂痕,但也僅此而已了。暗紅色的血肉一陣蠕動,焦黑的部分迅速脫落,新的甲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裂痕也在能量灌注下彌合。它們甚至沒有停下腳步,仿佛那些足以將坦克正麵裝甲融穿的能量炮彈,隻是拂麵的微風。
斬地刀鋒蟲從兩側包抄而上,它們壓低身形,鋒利的骨刃在高速移動中拖曳出寒光,從刁鑽的角度砍向蟲甲地龍的關節、腹部等看似薄弱的位置。
“鏘!鏘鏘!嗤——!”
骨刃砍在甲殼上,發出刺耳的金鐵交擊聲,火星四濺!但絕大多數攻擊都隻能在甲殼表麵留下淺淺的白痕,隻有極少數全力劈砍在關節連接處,才能切入半寸深,隨即就被不斷蠕動的血肉和甲殼直接卡住、夾緊。蟲甲地龍甚至懶得理會這些“小蟲子”的攻擊,被砍中的那條腿順勢一抬、一踩,就將掛在甲殼上的刀鋒蟲連蟲帶刃踩進地裡,化作一灘混合著甲殼碎片的肉泥。
爆裂酸潮蟲試圖接近自爆,但它們臃腫緩慢的身體在龍傀麵前如同活靶子。一隻蟲甲地龍的長尾隨意一掃,末端骨錘如同打棒球般將三隻酸潮蟲抽飛出去,它們在半空中就淩空爆炸,酸液如雨點般灑落,大部分落在空處,少數淋在龍傀背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冒起刺鼻的白煙。被腐蝕的甲殼迅速變黑、軟化,但暗紅血肉的蠕動速度瞬間加快,被腐蝕的部分如同蛻皮般脫落,新生的、更厚實的甲殼在數秒內完成生長。
真正讓蟲甲地龍衝鋒勢頭減緩的,還是蟲群的數量。
當它們衝入蟲潮核心時,黑色的蟲子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爬上它們的身體,用口器啃咬,用骨刃劈砍,用酸液腐蝕,用身體衝撞。一時間,六隻龍傀龐大的身軀上幾乎掛滿了蟲子,遠遠看去,如同六座移動的蟲山。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加速突擊狀態下的蟲甲地龍,衝入密集的蟲群,其造成的破壞幾乎是決定性的。純粹的體型優勢、重量優勢和力量碾壓,在此時展露無疑。
“砰——砰——砰——”
它們用覆蓋著岩石骨錘的肩膀和頭顱野蠻衝頂,前方的蟲群如同被重型卡車撞擊的保齡球瓶,成片成片地飛起、碎裂;用布滿骨刺的粗壯肢體踐踏,每一次落腳都有數隻蟲子被踩成肉餅,地麵留下一灘灘混合著甲殼碎片的粘稠液體;用那條覆蓋岩石骨錘、如同攻城巨錘般的恐怖長尾橫掃千軍,尾錘劃過一道圓弧,所過之處,蟲群如同被鐮刀收割的麥子,攔腰截斷、支離破碎;用布滿獠牙的巨口撕咬,一口下去,連同蟲子的甲殼和內部組織一起嚼碎、吞咽,那些被吞噬的蟲子甚至來不及掙紮就化作了龍傀的養料。
斬地刀鋒蟲引以為傲的骨刃,在岩石骨甲麵前如同玩具刀;覆甲重炮蝽的能量炮彈,隻能在不斷再生的甲殼上留下短暫存在的痕跡;爆裂酸潮蟲的自爆需要起爆延時,卻往往在觸及龍傀之前就被尾巴抽飛或龍爪拍扁;陰影潛步甲的速度和隱蔽在絕對的力量與範圍攻擊麵前毫無意義,試圖偷襲時被隨意一爪拍下,就成了貼在爪縫裡的一灘汙漬。
蟲潮那看似無堅不摧、以數量碾壓一切的攻勢,在這六隻突然降臨的“岩石血肉巨獸”麵前,被硬生生地遏製、撕裂、打散。就像是洶湧的黑色浪潮撞上了六座不可撼動的赤色礁石,瞬間粉身碎骨,徒留無數破碎的蟲屍浪花在礁石周圍翻滾。
六隻蟲甲地龍在蟲群中縱橫肆虐,如同六台高效、冷酷、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它們相互之間甚至形成了某種簡單的配合:一隻正麵衝撞吸引火力,另外兩隻從側翼包抄掃蕩;當某隻身上掛的蟲子太多時,相鄰的龍傀會用尾巴或撕咬幫它清理;它們始終保持著與蘭德斯所在位置不遠的距離,如同衛星般拱衛著中心。
“好機會!快過來!靠攏!”蘭德斯強忍著腦海中由於同時維持六道高強度精神鏈接而產生的、如同有六把重錘在輪流敲擊顱骨般的劇痛,以及全身肌肉因能量過載和係統強製操控而傳來的、如同被撕裂後又強行縫合般的酸麻僵硬感,朝著分散在戰場各處的同伴嘶聲喊道。
蟲甲地龍如同六根定海神針,以自身為血肉盾牆和狂暴絞肉機,硬生生在洶湧的蟲潮中開辟出幾塊相對安全的“島嶼”。格蕾雅、萊因哈特等人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原本如同附骨之疽般纏鬥的蟲群,大部分都被吸引去圍攻那六隻更龐大、更具威脅的目標。
格蕾雅副院長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周身原本已經黯淡的銀光猛然一閃,整個人如同瞬移般從原地消失,隻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銀色的殘影。下一個瞬間,她已經出現在離她最近的一隻蟲甲地龍身側,背貼著那比她整個人還高的、冰冷堅硬的岩石腿骨。幾隻試圖追擊的陰影潛步甲剛撲到一半,就被地龍隨意擺動的前爪掃飛,撞在遠處的牆壁上變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