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汝之劍。”古老的聲音說。
劍?
蘭德斯疑惑。在這個沒有物質的空間裡,哪來的劍?
但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他“麵前”突然冒出混沌霧氣並開始翻湧,向內凝聚,壓縮,塑形。物質從虛無中湧現,能量從可能性中結晶。
一柄劍的“胚體”緩緩成形。
它最初隻是一團朦朧的光,然後光中浮現出輪廓:筆直的劍身,適中的寬度,簡約的護手,可單手握持的劍柄。造型古樸,沒有多餘的裝飾,卻蘊含著一種“必然如此”的完美比例。劍胚逐漸凝實,但依然顯得明滅不定,內部有混沌色的光暈在流轉。
蘭德斯認出了這個樣式——這與他那把異骨武器在激發態時形成的能量劍形態,幾乎一模一樣。不,不隻是“像”,而是“這就是那把劍的本質形態”,是那把劍在概念層麵的投影。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握。
雖然此刻沒有手,但他可以有“握”的意圖。
就在這個“意圖”產生的刹那,麵前的劍柄便自動“貼合”到了他光珠的某個部分。而後一種“此物為我所用”的歸屬感傳來。
“然後……”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中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期待,又像是懷念,“念出吾之名。”
名字?
蘭德斯等待著指示。
混沌霧氣再次翻湧,這次是在劍胚的前方。霧氣凝聚,形成幾個“字符”。
那些字符的形態極為古老,筆畫結構讓人聯想到皇國境內遺跡早期出土的古代碑文,但細節上又有所不同。它們更加抽象,更加給人接近“本質”的感覺,每一個筆畫都像是某種法則的具象化。字符本身甚至透射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中透出一股斬斷一切、破滅萬法的淩厲意誌。
蘭德斯嘗試“閱讀”這些字符。
他並不完全認識——這些文字太過古老,顯然早已失傳。但奇怪的是,當他“看”著它們時,某種不知來自何處的記憶被觸動了,使他對這些符號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他嘗試著,用類似古代皇國語的發音方式,將字符對應的音節組合起來:
“露……先……劍?”
第一個音節出口時,混沌空間微微震動。
第二個音節響起時,劍胚的光芒開始增強。
第三個音節落下時——
那個古老的聲音,明顯頓住了。
不是錯覺。整個混沌空間都仿佛因這頓挫而“卡殼”了一瞬。流淌的霧氣停滯,背景的嗡鳴中斷,連時間感的流轉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然後,一聲歎息。
那歎息複雜到難以形容:有無奈,有好笑,有一絲“果然如此”的釋然,還有一點點“將就著用吧”的妥協。
“……好吧。”聲音說,語氣裡甚至能聽出一絲憋著笑的顫抖,“雖然好像還是認錯了……但……勉強也算沾邊……好歹沒全念錯……核心的‘斬’之意念捕捉到了……”
蘭德斯有些窘迫。他感覺自己在某個至關重要的儀式上念錯了咒語,但“老師”卻寬容地接受了。
而寬容的後果,立刻顯現。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柄混沌劍胚,驟然爆發出無法形容的光芒!
那不是單純的能量釋放,而是某種“概念”的展開。
“劍”的本質是什麼?是切割,是分離,是界定“此”與“彼”,是執行“斬”的意誌。此刻,這把劍胚將這個本質發揮到了極致。
劍身向前延伸——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變長,而是“切割範圍”的擴展。它化作一道橫亙混沌的“界限”,一道分割“因”與“果”、“過去”與“未來”、“存在”與“虛無”的巨刃。劍刃本身呈現出混沌初開時的色彩:非黑非白,亦黑亦白,其中流轉著星雲生滅、時空彎曲的幻象。
劍刃所向,正是那顆靜止的紫黑色珠子。
不需要蘭德斯揮動。這把劍已經承載了“斬斷”的指令,承載了蘭德斯的毀滅意誌,承載了古老聲音的引導,更承載了混沌空間本身對那顆汙穢之物的排斥。
在蘭德斯的注目中,它“落下”了。
緩慢的、莊嚴的、如同命運本身降臨般的“裁定”。
劍刃接觸珠子的瞬間,沒有聲音,沒有閃光,沒有爆炸。
隻有一種“抹除”的發生。
紫黑色珠子沒有碎裂,而是從接觸點開始“消失”。
不是分解成碎片,不是融化成液體,而是從“存在”的狀態,直接過渡到“不存在”。就像用橡皮擦去紙上的鉛筆字跡,字跡不是被撕碎,而是被“取消”了。
隨著珠子的消失,那些被壓縮在內部的因果絲線也一並被“斬斷”。不是切斷聯係,而是將這些“因”從因果鏈條上整個“摘除”。
所有構成“亞瑟·芬特此刻存在於此並對蘭德斯發出攻擊”這個事實的因果鏈條,被這一劍,從根源上截斷、抹消。
於是,“果”被改變了。
現實世界。
時間恢複正常流動。
不,應該說,蘭德斯意識回歸的時間點,恰好是他被“拽離”的那一瞬的連續。在外界觀察者看來,蘭德斯隻是眨了眨眼,而能量錐已經逼近眉心——但在它觸及皮膚前的最後一刹那,異變陡生。
首先是能量錐本身。
它毫無征兆地“瓦解”了。
構成它的紫黑色能量突然失去了“結構”。那些蠕動的符文崩解,旋轉的漩渦停滯,錐體從尖端開始,像沙雕遇到潮水般無聲地溶塌、潰散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然後這些粒子也迅速黯淡、消失。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前一幀它還是致命的武器,後一幀它就成了空氣中一縷稍縱即逝的紫黑色餘韻,連熱量都都沒能散發出來就迅速冷卻。
蘭德斯眉心的皮膚,甚至沒有被擦傷。
緊接著,是人形巨蟲“亞瑟·芬特”的變化。
它那張扭曲人臉上的獰笑還凝固著。這個表情原本應該持續到看見蘭德斯頭顱炸開的瞬間,再轉化為享受的愉悅。但現在,愉悅永遠無法到來了。
第一波衝擊來自它的靈魂深處。
那是一種無法理解、無法形容、無法抵禦的“空洞感”。仿佛它存在的根基,那些讓它成為“亞瑟·芬特”而非其他蟲族的東西,突然被抽走了。不是被破壞,不是被削弱,而是被“否定”——就像一本小說裡某個角色的設定被作者用紅筆劃掉,並批注“此角色不存在”。
它發出一聲尖銳到變形的精神嘶鳴,那嘶鳴中充滿極致的驚恐和茫然。它以為是某種未知的精神攻擊,本能地調動全部精神力防禦——但防禦的對象是什麼?它不知道。它隻是感覺自己在“消失”。
然後,身體的變化接踵而至。
胸口的空洞最先出現。
沒有過程。前一瞬甲殼完好,下一瞬那裡就多了一個碗口大小、貫穿前後的光滑圓洞。邊緣整齊得如同最精密的工業切割,甚至能看見甲殼斷麵的層次結構。暗紫色的血液遲了半拍才噴薄而出,在空氣中拉出前後兩道粘稠的弧線。
空洞出現的位置,恰好是它蟲族能量核心與人類心臟殘存組織的交彙點。這個傷口本身以蟲族的生命力而言還不足以致命,但傷口代表的“意義”是致命的——那是它的“存在”被否定的物理顯化。
精神鏈接的斷裂緊隨其後。
前一秒,它還如同交響樂團的指揮,操控著大廳內外數百隻蟲族單位,每一隻蟲族都是它意識的延伸,是它肢體的擴展。下一秒,鏈接如同被鍘刀所斬般,所有鏈接在同一瞬間齊根而斷。
反噬如山崩海嘯般襲來。
想象一下,一個人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感覺神經,但同時這些神經在斷裂的瞬間將積累的所有痛覺一次性反饋回來。“亞瑟·芬特”的蟲軀劇烈痙攣,複眼中的光芒亂閃。它發出痛苦的哀嚎,那聲音一半是蟲類的嘶鳴,一半是人類語言破碎的殘片。
大廳裡殘存的蟲群,如同失去了信號指引的無人機,動作變得遲滯、混亂,有的甚至開始無目的地原地打轉,或者攻擊身邊的同類。
生理的崩潰亦接踵而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那種酸軟、劇痛和麻痹感,並非外來攻擊造成,而是它身體內部平衡的徹底瓦解。
不知何來的“傷疲”爆發了——細胞層麵的、基因層麵的、存在層麵的疲勞。蟲類甲殼與人類骨骼結合處的排斥反應;不同生物酶係統的衝突;強行增殖組織的癌變傾向……所有這些被壓製的“暗傷”,在同一時刻反撲。
它腿一軟,前肢支撐不住沉重的身軀,向側麵傾倒。重重砸在一根半塌的梁柱上,梁柱斷裂,碎石和灰塵揚起。它試圖爬起來,但關節處傳來崩開、撕裂的聲音,暗紫色的組織液混著血液滲出。
而且,它的身上,開始憑空出現各式各樣的傷口。
切割傷、鈍器傷、灼傷……這些無數傷口疊加在一起,在它身上綻放成一片恐怖的紫黑色花叢。
血液從所有的傷口中同時湧出,幾乎將它身下的地麵染成血泊。
而它胸腹之間那團不斷增殖的血肉——“臨時蟲巢”——瞬間失去了活性。血肉停止蠕動,顏色從暗紅變成死灰,表麵快速乾涸、板結,然後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硬塊,散落一地。
“亞瑟·芬特”勉強抬起頭。
它的複眼已經失去焦距,光芒黯淡。它看向蘭德斯,那個本該已經死去的人類,此刻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表情……驚愕?迷茫?仿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
而在混沌空間中揮出那逆轉因果一劍的蘭德斯,意識如同被彈弓射回般瞬間回歸現實!
他猛地睜開眼,驚愕地發現,就在前一刹那間的那枚致命的紫黑色能量錐,在距離他眉心不足一厘米的地方,此刻卻已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無聲無息地消散了,隻留下空氣中一絲灼熱又陰冷的能量餘韻。
而之前傷疲交加、精神力枯竭、全身如同灌鉛般的沉重感此刻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被不知何來的充沛能量與精神灌注般的、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
喜歡暴獸神轟請大家收藏:()暴獸神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