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內,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隻留下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
空氣裡還殘留著緊張追逐後的稀薄腎上腺素味道。
陸誠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他冷靜的側臉。他修長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將兩份證據並列展示。
左邊,是法醫李建國簽字畫押的證詞,捅破了官方“意外溺亡”結論的窗戶紙。
右邊,是那段雪夜裡的監控錄像,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一塊不規則人形的油布,以及擋泥板上與死者衣物上幾乎完全吻合的暗紅色油漆塊。
人證,物證,初步的證據鏈已經形成。
夏晚晴剛從浴室出來,換上了一套自帶的寬鬆運動服,但那柔軟的布料依舊無法完全掩蓋她起伏有致的身體曲線,尤其是在她彎腰看電腦屏幕時,領口處不經意泄露的風景,讓房間裡的空氣都曖昧了幾分。
“老板,我們現在有李法醫的證詞,還有運屍車的視頻,是不是可以直接報警,讓洛城的警察來抓人了?”
她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昨晚的驚嚇已經被對正義即將到來的期待所取代。
陸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指關節在筆記本外殼上輕輕敲擊著。
“報警?”他輕笑一聲。
“然後讓馬東局長親自接待,再把我們的證據‘妥善保管’,最後告訴我們證據不足,嫌疑人有完美不在場證明?”
夏晚晴的臉一紅,她忘了,這裡的警察局長,跟白四海是穿一條褲子的。
“那……那我們怎麼辦?”
“蛇打七寸。”陸誠合上電腦,“李建國隻是蛇尾,他隨時可以被斬斷丟棄。運屍的司機,也隻是蛇身上的一節,隨時能找到替死鬼。”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微微拉開一絲窗簾縫隙,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
“我們要找的,是蛇的毒牙和蛇頭。警察張濤,礦主白四海。要動他們,現在的證據還不夠,必須一擊斃命,讓他們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
第二天一早。
兩人租來的那輛國產車,駛離了縣城的主乾道,拐進了一片破敗雜亂的城中村。
這裡是雲山縣的另一麵。狹窄的巷道,頭頂是蜘蛛網般私拉的電線,兩旁是擁擠不堪的自建房,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暗紅的磚。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和垃圾的酸臭味。
根據蘇媚提供的地址,車子在巷子口停下。
陸誠和夏晚晴步行深入,踩著坑窪不平的水泥地,最終在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三層小樓前停下。
鐵門鏽跡斑斑,門上還貼著褪色的春聯。
陸誠上前,敲了敲門。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巷子裡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裡麵才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接著,鐵門“吱呀”一聲,拉開一道縫。
門後,露出一張蠟黃憔悴的女人臉。她約莫四十來歲,頭發乾枯,眼窩深陷,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你們……找誰?”女人的聲音沙啞。
“請問,這裡是劉三家嗎?”陸誠的語氣很平和。
聽到劉三名字,女人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神裡的警惕瞬間變成了驚恐。
“他……他不在家!出去打工了,好久才回來一次!你們找他乾啥?”她語速飛快說著。
“我們是律師,”夏晚晴從陸誠身後探出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
“想向他了解一些情況,關於天福煤礦的陳傑……”
“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話還沒說完,女人尖叫著打斷了她,抓著門就要關上。
陸誠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擋住。
“彆緊張,”陸誠看著女人驚恐的眼睛,“我們沒有惡意。”
他的腦海中,【絕對洞察】早已悄然開啟。
女人的身上,那代表著謊言和恐懼的藍色光暈,濃鬱得幾乎要溢出來。她內心的恐懼並非針對眼前的陸誠,而是源於某個更龐大、更讓她絕望的存在。
強求無用。
陸誠收回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從門縫裡遞了進去。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劉三回來了,或者你想通了什麼,隨時可以打這個電話。我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女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飛快地搶過名片,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還從裡麵傳來了落鎖的聲音。
夏晚晴有些泄氣:“老板,她根本什麼都不肯說。”
“走吧。”陸誠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兩人剛走出巷子口,那扇緊閉的鐵門後,女人就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渾身發抖。
她顫抖著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她無比恐懼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老板……有……有律師來找劉三了……問陳傑的事……”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陰冷的男聲:“他們人呢?”
“走了……我什麼都沒說……”
“嗯,做得好。記住,管好你和你男人的嘴。不然,你那個在縣一中上學的兒子……可就要多吃點苦頭了。”
女人拿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
回到酒店後,有些茫然地問:“老板,現在怎麼辦?線索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