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的十五分鐘,像是被無限拉長的酷刑。
旁聽席上,記者們低聲交頭接耳,快門聲被壓抑著,卻依舊此起彼伏。
錢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辨護人席位上,汗水浸濕了昂貴襯衫的後背。他大腦一片空白,陸誠那四份環環相扣的證據,如同四座無法逾越的大山,將他所有的辯護思路碾得粉碎。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在陸誠早已搭好的舞台上,用儘全力表演了一出荒誕的獨角戲。
另一邊,正誠律所的席位上,氣氛則截然不同。
“老板,太帥了!簡直是降維打擊!”夏晚晴激動得小臉通紅,那雙標誌性的桃花眼亮晶晶的,滿是崇拜的小星星。
新來的顧影也差不多,她緊緊攥著拳頭,看著陸誠平靜的側臉,心中隻剩下兩個字:神人。
就連公訴席上的秦知語,也忍不住朝陸誠投去一個複雜的眼神。這個男人,總能在你以為他已經出完所有牌的時候,從袖子裡再摸出一手王炸。
陸誠對周圍的讚歎和目光恍若未覺,他隻是平靜地喝了口水,對秦知語和夏晚晴幾人道:“彆高興太早,好戲還沒散場。”
……
臨時羈押室。
錢峰一腳踹開門,滿臉猙獰地衝到高振邦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王八蛋!你他媽耍我?!”錢峰雙眼赤紅,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
“千萬保險!情婦!轉賬!網上谘詢殺人!這麼多事,你一件都沒跟我說?你把我當傻子耍嗎?!”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從業以來最大的羞辱。他,天合所的頭號黑手套,竟然被自己的當事人當猴耍了。
然而,麵對他的滔天怒火,高振邦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被告席上那個麵如死灰的男人,此刻臉上竟沒有一絲慌亂,反而異常的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詭異。
他任由錢峰揪著自己的衣領,隻是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錢峰一眼。
“吵什麼?”
那冰冷的語氣,讓錢峰心頭一寒,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高振邦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囚服,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那笑容看得錢峰心裡發毛。
“錢律師,彆那麼激動。我花大價錢請你,不是讓你來這裡對我吼的。”高振邦拍了拍錢峰的肩膀,壓低聲音道,“誰說我們輸了?”
錢峰一愣:“鐵證如山,你還想翻盤?你當法官是瞎子嗎?”
“法官不是瞎子,但法律有空子可以鑽。”高振邦的眼神裡透出一種毒蛇般的算計,“我早就想過,萬一警察走了狗屎運,真查到點什麼,我該怎麼辦。”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留了最後一張牌。”
錢峰皺眉,死死盯著他。
高振邦從囚服的內袋裡,摸出一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的小紙片,小心翼翼地遞給錢峰。
“這是什麼?”錢峰將信將疑地打開。
那是一張醫院的診斷證明,上麵蓋著鮮紅的公章。
診斷結果那一欄,赫然寫著幾個大字:重度抑鬱症。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伴有嚴重精神障礙,建議進行司法精神病鑒定。
開具日期,是在案發前一個月。
“玉玉症?”錢峰看著這張證明,瞳孔猛地一縮。
“對,玉玉症。”高振邦笑得更加得意了,“現在網上不都流行這個嗎?我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錢律師,你是專業的,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錢峰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當然知道!
一旦被告人被證實患有在案發時可能影響其刑事責任能力的精神疾病,法庭就必須中止審理,啟動強製司法精神病鑒定!
這個鑒定程序,短則數月,長則一年半載。
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讓外界的輿論熱度徹底消散。到時候,再花點錢,操作一下鑒定結果,弄一個“限製刑事責任能力”或者“無刑事責任能力”的結論……
死刑,就徹底沒了!甚至可能連無期都判不了!
這是一張絕地翻盤的王牌!
“你……”錢峰看著高振邦,忽然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個男人,不是瘋子,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他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包括他這個辨護律師!
“怎麼樣,錢律師?”高振邦欣賞著錢峰臉上震驚的表情,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現在,你還覺得我們會輸嗎?”
錢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驚和那絲被利用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