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的休庭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當審判長再次敲響法槌,宣告庭審繼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
陳珍被家屬攙扶著,重新坐回旁聽席,她沒有再哭,隻是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釘在被告席上。
直播間裡,彈幕的速度稍稍放緩,但“死刑”兩個字依舊占據了屏幕的每個角落,無數網友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張恒重新坐回辯護席,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裡卻多了一絲困獸猶鬥的瘋狂。他整理了一下領帶,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審判長,”他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的顫抖。
“我方對剛才的錄音真實性存疑,但即便錄音為真,那也隻能證明我當事人的下屬,也就是被告人馬強,在管教學生的過程中,情緒失控,采用了過激手段。”
“這屬於典型的激情犯罪,是馬強的個人行為,與雅博學院的整體管理模式無關,更與我的當事人何衛東先生無關。”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挽回局麵:“我當事人對於陳凱同學的死亡深感痛心,但將馬強的個人過失,歸咎於學院,歸咎於何校長,這是不公平的,也是不符合法律精神的。”
這番話一出,旁聽席上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怒罵聲。
“放屁!”
“人都被你弄死了,還個人行為?”
“無恥!太無恥了!”
審判長連續敲了好幾下法槌,才讓場麵安靜下來。
夏晚晴擔憂地看了一眼陸誠,張恒這是打算棄車保帥,把所有罪名都推到馬強一個人身上。
然而,陸誠的臉上卻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甚至對著張恒的方向,輕輕笑了一下。
那笑容,在張恒看來,比魔鬼的凝視還要讓他心寒。
“審判長,”陸誠站起身道:“我申請出示第三號證據。”
審判長點頭:“準許。”
陸誠將一個U盤遞交給書記員。
很快,大屏幕上出現了一份手寫文件的掃描件,字跡潦草,塗改的痕跡很多,明顯是一份初稿。
文件的標題是——《我的懺悔》。
落款人:馬強。
張恒的瞳孔猛地一縮,何衛東的身體也僵住了。
陸誠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份文件,是我方從被告人馬強的辦公電腦回收站裡恢複的電子文檔。是他被捕前兩天所寫,但並未提交,而是在修改後,形成了另一份避重就輕的正式版本。”
“我請求書記員,宣讀其中被紅筆劃掉,並在正式版本中被刪除的一句話。”
書記員扶了扶眼鏡,目光落在屏幕上,一字一句地念道:“我對不起陳凱,我不是人,我把他打死了……但我也是在執行何校長的‘極限療法’,他說這是為了幫助他們戒除網癮,是通往新生必須要經曆的痛苦。”
極限療法!
何校長!
短短一句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死寂的法庭內轟然炸響!
如果說之前的證據是指向馬強是凶手,那麼這句話,就是一根血淋淋的繩索,將幕後的何衛東,直接拽到了台前!
“不……不是我寫的!”被告席上,馬強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臉色慘白地嘶吼著,“這不是我寫的!”
他看向何衛東,眼神裡充滿了乞求和恐懼:“校長,你快跟他們說啊,不是你讓我這麼乾的!不是你!”
何衛東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怎麼也想不到,馬強這個蠢貨,居然會把這種話寫下來,還留在了電腦裡!
陸誠根本沒理會馬強的嘶吼,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啟動了【心理側寫】。
馬強所有的微表情,每一次心跳的加速,每一寸肌肉的顫抖,都清晰地反饋在陸誠的腦海裡。
這個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陸誠緩緩走到被告席前,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馬強。
“馬強,你看看你的校長。”陸誠的聲音很輕,“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已經放棄你了。”
“不!不可能!”馬強瘋狂地搖頭。
“看看他,”陸誠指著麵無人色的何衛東,“你替他殺人,他卻準備讓你一個人去死。你覺得,值嗎?”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馬強的心理防線,在看到那份悔過書初稿時就已經搖搖欲墜,此刻被陸誠輕輕一推,瞬間土崩瓦解。
他猛地轉過身,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何衛東,所有的恐懼、委屈和被背叛的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何衛東!”他不再喊校長,而是直呼其名,聲音淒厲得像杜鵑泣血。
“是你!就是你!”
“是你開會的時候跟我們說,這些被送來的孩子都是社會的垃圾,是家庭的廢物!不把他們打服,不讓他們感到恐懼,他們就永遠學不乖!”
“‘極限療法’是你提出來的!‘憋氣練習’是你從國外學來的!你說這樣可以重塑他們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