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篇 寒林怨_民俗詭譎短篇故事集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一百零三篇 寒林怨(1 / 2)

時值大梁王朝乾德七年,暮春時節,江南的雨絲纏綿悱惻,連綿不絕。京城汴梁,雖遠離江南的煙雨,卻也因這惱人的天氣而顯得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沈硯,一個落魄的舉子,此刻正踽踽獨行在禦街的青石板上。他剛剛結束了一場又一次的落第,口袋裡隻剩下幾枚銅板,前途黯淡,心中更是充滿了無儘的苦悶與茫然。雨點敲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為了排遣愁緒,也為了尋找一絲可能的慰藉,沈硯拐進了一條平日裡少有涉足的僻靜小巷。巷子深處,有一家名為“墨緣閣”的古舊書齋,店主是個寡言的老者,據說酷愛收集各種古籍字畫,其中不乏來曆不明的舊物。

沈硯並非第一次來,但每次來都隻是匆匆瀏覽,並未購得什麼心儀之物。今日,或許是心緒過於低落,他推門進去時,腳步比往日更顯沉重。

店內光線昏暗,陳舊的書架頂天立地,堆滿了線裝書和卷軸。空氣中漂浮著舊紙張特有的、混合著塵埃與時光的乾燥氣息。老店主正伏在一張厚重的梨木桌案上,戴著老花鏡,細細地擦拭著一枚古印,頭也未抬。

沈硯四下逡巡,目光掃過那些泛黃的書籍和積灰的字畫。忽然,他的視線被牆角一幅蒙塵的畫軸吸引了。那畫軸看起來極為普通,甚至有些破舊,絹帛邊緣已經泛黃破損,軸頭也隻是普通的木製,看不出任何珍貴之處。

“店家,這幅畫……多少?”沈硯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指著那幅畫問道。

老店主這才緩緩抬起頭,扶了扶滑落的眼鏡,渾濁的目光落在沈硯手指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哦,那幅啊……”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走到畫軸前,“客人好眼力,這可是前朝一位無名畫師的作品,名為《寒林圖》。不過嘛,年頭久了,紙張脆弱,畫工也……普通,所以一直壓在箱底。你若真心喜歡,給五十文錢,拿去吧。”

五十文?沈硯心中一動。這對於他來說,並非一個小數目,幾乎是他幾天的嚼用了。但看著那幅畫,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仿佛那畫中有什麼東西在隱隱呼喚著他。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從錢袋裡摸出了五枚沉甸甸的銅錢,遞了過去。

老店主接過錢,臉上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微笑,將畫軸遞給沈硯。沈硯小心翼翼地接過,入手頗沉,絹帛冰冷,仿佛握著一塊千年寒冰。

他解開係著的細麻繩,緩緩展開畫軸。

第一章初見寒林

展開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順著沈硯的手臂蔓延開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並非是室溫驟降,而是畫中散發出的那種陰冷、蕭瑟的氣息,仿佛要將觀畫者也一同凍結其中。

畫麵上,是一片蒼茫的寒林。枯枝虯結,怪石嶙峋,一片死寂。天空是鉛灰色的,沒有一絲生氣,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仿佛隨時都會傾瀉下來,將這片荒蕪的大地徹底碾碎。林地間,覆蓋著薄薄的白霜,卻看不到積雪,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

整個畫麵構圖疏密有致,枯樹的枝乾向四麵八方伸展,扭曲盤旋,宛如鬼爪。幾塊頑石點綴其間,形態各異,卻都帶著一種詭異的棱角,仿佛隨時會崩裂。畫麵下方,隱約可見一條幾乎乾涸的小溪,溪水渾濁,幾乎看不出流動的跡象。

整幅畫的主色調是黑、灰、褐,間或點綴著幾抹病態的暗綠,那是幾棵半死不活的矮樹。沒有飛鳥,沒有走獸,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隻有死一般的寂靜和絕望。

沈硯看得入了迷,心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壓抑。這畫中的景象太過真實,太過荒涼,仿佛他曾經到過這樣一個地方,又或者,這畫中的世界,正透過這絹帛,窺視著他。

“如何?我說它普通吧。”老店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深長。

沈硯定了定神,勉強笑了笑:“確實……彆具一格。多謝店家。”

他將畫軸小心地卷好,裹上原來的麻繩,背在身後,付了錢,便匆匆離開了墨緣閣。外麵的雨還在下,但似乎沒有畫中那般冰冷刺骨。然而,那股陰寒之氣,卻仿佛已深深滲入他的骨髓,揮之不去。

回到租住的那個簡陋的小院,位於汴梁城南一處偏僻的角落,幾間茅屋,院牆是用籬笆圍起來的,早已破敗不堪。沈硯將濕透的外衫脫下,掛在屋簷下滴水,自己則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幅《寒林圖》。

他將畫軸放在唯一一張還算平整的舊木桌上,再次小心翼翼地展開。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細。他想找出這幅畫為何會如此觸動他的原因,或者說,這畫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他注意到,在那片死寂的寒林深處,靠近那條乾涸小溪的地方,似乎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極其黯淡,幾乎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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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皺起眉頭,湊近了些,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沒錯,那裡確實有一個人。一個穿著古樸長裙的女子,背對著觀畫者,臨溪而立。她的姿態是那麼的孤寂,仿佛獨自一人在這片荒蕪的寒林中已站了千百年。她的頭發簡單地挽起,幾縷發絲垂落在肩頭,被無形的寒風吹拂著。由於距離和畫麵的黯淡,她的麵容模糊不清,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她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幅荒涼的畫中?是畫師憑空想象出來的,還是……確有其人?

沈硯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他試圖看清她的麵容,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那女子的臉龐始終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無法驅散的迷霧之中。

他看得太久,眼睛都有些酸澀。當他移開視線,揉了揉眼睛,再重新看去時,卻猛地發現,畫中景象似乎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那鉛灰色的天空,似乎更加低沉了,雲層也仿佛更加厚重。那幾棵矮樹的暗綠色,似乎更加深晦,如同浸透了血色。而那個溪邊的女子,她的背影……似乎比剛才更加清晰了一些,仿佛正緩緩地轉過身來!

沈硯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畢竟,這畫中本就光線昏暗,加上他精神緊張,產生錯覺也很正常。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凝神細看。

天空依舊是鉛灰色,雲層也沒有變得更厚。矮樹的綠色也恢複了之前的病態。而那個女子……她的背影依然如故,靜靜地站在溪邊,並沒有轉身的跡象。

“是……是自己嚇自己嗎?”沈硯喃喃自語,額頭上卻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將畫軸迅速卷起,仿佛那是什麼不祥之物。他不想再看下去了,那畫中散發出的陰冷和死寂,讓他感到極度的恐懼和不安。

然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並未隨著畫軸的卷起而消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纏繞著他,讓他坐立難安。他感覺,畫中那個模糊的女子身影,似乎正透過那層薄薄的絹帛,冷冷地注視著他。

這一夜,沈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窗外,雨聲淅瀝,伴隨著風聲,如同鬼魅的低語。屋內,即使緊閉門窗,那股來自《寒林圖》的陰寒之氣似乎依然彌漫,讓他感覺如墜冰窖。

他甚至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幽幽怨怨,仿佛就在他的床邊,又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如同畫中那片寒林深處傳來的哀鳴。

“不……不可能……”沈硯用被子緊緊蒙住頭,試圖驅散那可怕的幻聽。但那哭泣聲仿佛有生命一般,時斷時續,如泣如訴,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不知道,從他買下這幅《寒林圖》的那一刻起,他平靜或者說,是困頓而麻木)的生活,已經被徹底打破。一幅來自未知年代的、描繪著荒涼寒林與神秘女子的古畫,將成為他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揮之不去的噩夢之源。

第二章夜半低語

接下來的幾天,沈硯試圖將那幅《寒林圖》束之高閣,眼不見為淨。他將畫軸藏在床下一個破舊的木箱裡,上麵還壓了幾床沉重的棉被,仿佛這樣就能將它封印起來。

然而,他的努力似乎是徒勞的。

白天,當他埋首於故紙堆中,試圖複習經義,為下一次科舉做準備時,腦海中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片蒼茫的寒林,那冰冷的天空,以及溪邊那個模糊而孤寂的背影。那景象如同水墨暈染,滲透進他思維的每一個角落,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夜晚,更是難熬。即使沒有了白天的喧囂,寂靜的夜裡,感官變得格外敏銳。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血液流動的聲音,以及……

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它總是在深夜時分響起,時而在他的窗外徘徊,時而又仿佛就在他的耳邊低語。那哭聲充滿了無儘的哀怨、悲傷和絕望,如同一個女子在訴說著千年的冤屈,聽得人心頭發緊,毛骨悚然。

沈硯起初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是思慮過重產生的幻聽。他甚至請了同住一條巷子的老郎中來看,老郎中診脈後,隻說是他憂思過度,氣血兩虛,開了幾副安神補氣的方子,囑咐他好生休養。

然而,藥石罔效。那哭聲依舊在深夜響起,而且似乎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除了哭聲,他還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

夢裡,他總是置身於那片《寒林圖》中的景象。四周是死寂的枯樹林,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寒氣砭骨。他獨自一人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行走,腳下踩著發出“咯吱”聲響的枯葉和薄冰。他感覺不到寒冷,隻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壓抑。

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他,冰冷而充滿怨毒。他看不見那雙眼睛的主人,隻能感覺到那無處不在的寒意和被監視的不安。

有時候,他會夢到自己來到了那條乾涸的小溪邊。溪水渾濁不堪,散發出淡淡的腥臭味。他看到那個在畫中背對著他的女子,正站在溪邊,緩緩地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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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每當她的麵容即將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時,夢境就會戛然而止,留下他一個人在冰冷的驚悸中醒來,冷汗濕透了衣衫,心臟狂跳不止。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幅畫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古玩市場魚龍混雜,什麼樣的傳說沒有?什麼古畫鎮宅,什麼邪物附體,他以前隻當是無稽之談,但現在,這一切卻似乎在他身上應驗了。

他甚至想去墨緣閣找那個老店主問個究竟。但轉念一想,那老店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恐怕也未必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甚至可能還會故弄玄虛,趁機敲詐他一筆。而且,《寒林圖》是他自己花錢買來的,就算真有問題,也隻能自己承受。

他開始嘗試一些笨拙的方法來“辟邪”。他在床頭掛了一把桃木劍——雖然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東西是否管用,隻是聽人說桃木能驅鬼;他還在屋子裡點燃了艾草,讓那濃烈的、帶有刺激性氣味的煙霧彌漫開來,希望能驅散那股陰寒之氣。

這些方法似乎起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作用。至少,那哭聲沒有以前那麼頻繁了,夢境也稍微減少了一些。但那種如影隨形的被窺視感和無處不在的陰冷感,卻依然存在。

這天晚上,沈硯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夢裡,那個女子離他極近,幾乎能感受到她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但他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她的臉。她口中喃喃低語,聲音淒厲怨毒,仿佛在詛咒著什麼。

沈硯一身冷汗,心臟狂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窗外,夜色濃重如墨,隻有幾縷慘淡的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灑在地板上,映照出搖曳不定的樹影,如同鬼魅一般。

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似乎又響起來了,這一次,仿佛就在他的床邊。

沈硯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狹小的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他將頭探向床外,看向屋子中央。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隱約看到,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似乎有一個淡淡的、模糊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極其黯淡,如同水墨畫中的墨跡暈染開來,邊緣模糊不清。它沒有固定的形狀,像是一團蠕動的黑暗,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沈硯嚇得差點叫出聲來,他猛地向後縮去,後背重重地撞在床柱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黑色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它開始緩緩地……蠕動著……向床邊靠近!

它的移動方式很奇怪,不是正常的行走,而是像煙霧一樣,無聲無息地流動、變形,時而拉長,時而壓縮,仿佛沒有實體。

沈硯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他想大叫,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逃跑,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那黑色的影子,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如同陳年朽木混合著泥土的腥腐氣味。

就在那影子即將觸碰到他的腳踝時,沈硯猛地想起了什麼。他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枚小小的、用紅布包裹著的玉佩。這是他過世的母親留給他的遺物,據說有辟邪之效。

他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那溫潤的玉石似乎帶來了一絲微弱的暖意和力量。他閉上眼睛,用儘全身的勇氣,低喝一聲:“滾開!”

與此同時,他將手中的玉佩猛地向前一扔!

“啪嗒”一聲輕響,玉佩落在地板上,正好擋在了他和那黑色影子之間。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原本勢不可擋的黑色影子,在接觸到玉佩散發出的微弱紅光的瞬間,發出了一聲極其尖銳刺耳的、非人的嘶鳴!那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怨毒,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緊接著,那團黑色的影子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地向後退去,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縷縷淡淡的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那令人窒息的寒意和被窺視感也隨之消失了。屋子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沈硯粗重的喘息聲,以及他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沈硯才敢慢慢地睜開眼睛。地板上,那枚玉佩靜靜地躺在那裡,散發著柔和的、溫暖的紅光,但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

他顫抖著手,撿起玉佩。玉佩入手冰涼,仿佛剛才那短暫的溫熱隻是他的錯覺。

他驚魂未定地看著這枚小小的玉佩,心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那黑色影子的深深恐懼。

看來,這幅《寒林圖》是真的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那個畫中的女子身上。而這塊母親留下的玉佩,似乎是克製她的唯一有效的東西。

但是,他又能依靠這塊玉佩多久呢?玉佩的力量顯然有限,剛才那一下,它的光芒幾乎耗儘。如果那東西再來一次,他該怎麼辦?

沈硯看著床下那個依然壓著《寒林圖》的木箱,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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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留著它了!這東西太邪門,必須儘快處理掉!

第三章無法擺脫的宿命

下定決心要處理掉《寒林圖》後,沈硯反而感到一絲輕鬆。仿佛一直懸在頭頂的利劍終於被移開了。他不再猶豫,立刻起身,將那個沉重的木箱拖到院子裡。

此時天還未亮,東方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但空氣依舊濕冷。院子裡的雜草叢生,泥濘不堪。

沈硯打開木箱,再次將那幅畫軸取出。當《寒林圖》再次展現在他麵前時,那股熟悉的陰冷感再次襲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甚至覺得,畫中那片寒林似乎更加蕭瑟了,溪邊那個女子的背影,也仿佛更加孤寂、怨毒。

他找來一根長長的竹竿,又搬來幾塊破磚和一口破水缸。他打算先將畫軸用水浸透,讓墨跡暈染開,徹底毀掉這幅畫,然後再將其丟棄到城外亂葬崗的枯井裡,眼不見為淨。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異變陡生!

那幅原本平鋪在桌子上的畫軸,突然無風自動!絹帛劇烈地抖動起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如同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掙紮、翻滾。

沈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握緊了手中的竹竿。

隻見畫軸上的絹帛如同波浪般起伏,幅度越來越大。畫中那片死寂的寒林,開始扭曲、變形!枯樹的枝乾如同活了一般,瘋狂地扭動、糾纏,仿佛在痛苦地呻吟。鉛灰色的天空裂開一道道縫隙,露出後麵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虛無。那幾塊頑石崩裂開來,碎石飛濺。

而那個站在溪邊的女子……她的背影開始劇烈地晃動,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身上的長裙,原本黯淡的色彩開始變得鮮豔起來,如同浸染了鮮血!那流淌的不再是清澈的溪水,而是變成了粘稠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液體,並且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味!

沈硯驚駭欲絕,連連後退。這景象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簡直如同地獄繪卷在他眼前展開!

突然,畫軸猛地向上一拋,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懸浮在半空中!

絹帛劇烈地震動著,仿佛裡麵關押著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即將破繭而出!

沈硯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竹竿“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想逃跑,但雙腿卻軟得像棉花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這時,他胸前佩戴的那枚母親留下的玉佩,再次散發出微弱的紅光!雖然光芒依舊黯淡,但卻似乎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與那懸浮的畫軸隔離開來。

畫軸在空中劇烈地扭曲、翻騰,發出如同厲鬼嚎哭般的尖嘯聲,似乎想要掙脫某種束縛,衝破玉佩的保護,撲向沈硯。

沈硯緊閉雙眼,死死地攥著胸前的玉佩,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隻能寄希望於這塊小小的玉佩能夠再次創造奇跡。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那尖銳的嘯聲漸漸平息了下去。畫軸的震動也停止了。周圍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沈硯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睛,偷偷地向外望去。

隻見那幅《寒林圖》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絹帛不再抖動,恢複了之前的樣子。隻是,整個畫麵的色調似乎變得更加深沉、更加黑暗了。天空是純粹的墨色,沒有一絲光亮。枯樹如同張牙舞爪的鬼影,散發著森森寒氣。那條小溪,依舊是粘稠的黑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而溪邊那個女子……她的背影依舊,但沈硯卻隱隱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怨氣,似乎比之前更加濃烈了,如同實質的黑霧,將她的身影包裹、纏繞。

畫軸在空中停留了幾息,然後,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無力地朝著地麵墜落下來。

沈硯連忙伸手接住。入手處,絹帛冰冷刺骨,仿佛握著一塊萬年玄冰。

他驚魂未定地看著手中的畫軸。《寒林圖》……似乎並沒有被毀掉,反而……變得更加詭異,更加邪門了!剛才那番劇烈的動靜,難道隻是畫中怨靈的一次警告?

他不敢再有任何毀掉它的念頭了。他現在隻想儘快遠離這個可怕的東西。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屋裡,將房門緊緊關上,插上門閂,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絲安全感。他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還在狂跳不止。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幅仿佛蘊藏著無窮怨念的《寒林圖》,又看了看胸口那枚光芒儘斂的玉佩。

他明白了。這幅畫,恐怕不是他所能輕易擺脫的。那畫中的女子,她的怨氣太重了,已經與這幅畫融為了一體,變成了某種不死的、怨恨的集合體。

而他,沈硯,一個落魄的舉子,無意中買下了這幅畫,就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將自己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試圖擺脫,卻適得其反,反而可能激怒了她。

他該怎麼辦?逃跑嗎?離開汴梁,逃得越遠越好?

可是,他能逃到哪裡去?那畫中的陰冷氣息,似乎已經附著在了他的身上,無論他走到哪裡,恐怕都無法擺脫那如影隨形的窺視和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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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死了。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腦海,讓他不寒而栗。

不!他不能就這麼認輸!他還有夢想,雖然科舉之路屢遭坎坷,但他還年輕,不能就這樣被一個畫中的怨靈徹底摧毀!

沈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既然毀不掉它,也無法逃避,那麼,唯一的辦法,或許就是……了解它。

他必須弄清楚,畫中那個女子到底是誰?她遭遇了什麼?為何會有如此深重的怨氣?

或許,隻有解開這個謎團,找到怨氣的根源,他才能找到擺脫她的方法。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想法。深入探究一個怨靈的過去,無異於與虎謀皮。但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找到一線生機,要麼徹底毀滅。

沈硯握緊了手中的《寒林圖》。畫中散發出的寒意似乎更加刺骨了,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但他眼神中的恐懼,漸漸被一種決絕所取代。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對著畫軸,低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第四章追尋畫中影

下定決心要探尋《寒林圖》的秘密後,沈硯開始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這件事情上。他不再去想科舉的事情,甚至暫時忘記了眼前的困境和恐懼,一心想要解開這幅詭異古畫背後的謎團。

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幅畫既然來自墨緣閣,那家店的老板一定知道些什麼。雖然上次去的時候,老店主言語閃爍,似乎有所隱瞞,但沈硯覺得,他一定掌握著一些關鍵的信息。

於是,沈硯再次踏入了墨緣閣。

依舊是那個昏暗、陳舊的書齋,依舊是那個寡言的老店主。看到沈硯,老店主似乎並不意外,隻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沈公子,又來淘書了?”老店主的聲音依舊平淡無奇。

沈硯沒有心思寒暄,他直接開門見山:“店家,上次我買的那一幅《寒林圖》,您似乎知道些什麼?”

老店主聞言,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他放下手中的古籍,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沈公子,那畫……邪性得很,不是什麼吉祥之物。你買回去,沒出什麼亂子吧?”

沈硯心中一動,看來這老店主果然知道內情,而且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決定不再隱瞞,將自己的經曆和盤托出,當然,隱去了玉佩辟邪的細節,隻說是自己感覺不適。

老店主聽完沈硯的敘述,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有驚訝,有了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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