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站在老舊的巴士站牌下,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海風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氣息。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這個名叫「海尾寮」的小漁村比他想像中還要寂靜,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像鬼魅的眼睛。
他已經有快十年沒回來了。十年前,父親陳阿水,一個在當地小有名氣的漁夫,也是村裡那間名為「天後宮」的陰廟的虔誠信徒,在一次台風天出海後,連同他的漁船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連一具屍體都沒找到。母親受不了打擊,沒過多久就鬱鬱而終。偌大的房子隻剩下他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直到三個月前,奶奶也撒手人寰,留下一棟空蕩蕩的老屋和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陳默對這座村的記憶並不美好。小時候,他總覺得這裡的氣氛有些陰森,尤其是村口那座據說有些年頭的天後宮。彆的廟宇金碧輝煌,香火鼎盛,但這座天後宮卻總是顯得有些破敗,裡麵的神像麵目模糊,香火也常年稀薄。更奇怪的是,村裡的老人對他總是欲言又止,眼神裡帶著一種他當時無法理解的敬畏和恐懼,尤其是當他們看到他手腕上那塊淡青色的胎記時——那塊胎記形狀奇特,像一朵小小的、扭曲的蓮花。
「小默回來啦?」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陳默的思緒。是村口的雜貨店老板,王伯。他佝僂著背,抽著旱煙,渾濁的眼睛盯著陳默看了半晌。「聽說你在城裡做大事,發達了?」
「還好,混口飯吃。」陳默勉強笑了笑,不想多說。他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處理老屋的產權問題,順便把奶奶的遺物整理一下,之後應該就不會再回來了。
「你奶奶走得……唉,也是時候了。」王伯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小默啊,有件事,叔得提醒你。你這次回來,千萬彆靠近那座天後宮,尤其是在晚上,還有……特彆是初一十五,或者有什麼法事的時候。那地方,邪門得很。」
陳默心裡一動:「王伯,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什麼大事,就是……」王伯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色發白,搖了搖頭,「總之,你記住我的話,離那地方遠點。你爸當年……唉,不說了,不吉利。」
王伯的話像一根針,刺中了陳默心中塵封的記憶。父親失蹤前,確實也變得有些奇怪,常常對著那座廟喃喃自語,說裡麵有不乾淨的東西,還說他看到了「金身大人」。當時陳默隻當是漁民出海人的胡言亂語和迷信。
「我知道了,謝謝王伯。」陳默點點頭,拖著箱子走向老屋的方向。老屋在村子比較偏僻的角落,靠近海邊,常年受海風侵蝕,外牆斑駁,木門也吱呀作響。
打開沉重的木門,一股塵封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子裡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奶奶在世時的樣子,隻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陳默放下行李,走到客廳,牆上掛著一張褪色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父親意氣風發,母親溫柔嫻靜,而他則笑得無憂無慮。看著照片,陳默心中一陣酸楚。
奶奶的房間在裡屋,陳默開始默默地整理起來。舊衣服、老照片、一些瓶瓶罐罐的藥材……一切都顯得那麼平淡無奇。直到他在床底下拖出一個沉重的木箱子時,才感覺有些異樣。箱子上了鎖,銅鎖已經鏽跡斑斑。
奶奶怎麼會有鎖起來的箱子?陳默找來工具,費了些力氣才把鎖撬開。
箱子裡沒有金銀細軟,隻有一些陳舊的文件、幾本日記,還有……一個用紅布包裹著的小盒子。陳默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他拿起那個小紅盒子,入手冰涼,沉甸甸的。打開盒子,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巧的、烏黑的令牌,令牌上刻著一些他看不懂的符文,材質非金非玉,觸手生涼,隱隱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令牌旁邊,還有一張泛黃的黃紙符,上麵用朱砂畫著複雜的圖案,似乎是某種符咒。
陳默拿起那枚令牌,就在指尖觸碰到它的瞬間,他感覺一股寒意順著手指瞬間竄遍全身,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同時,他手腕上那塊淡青色的胎記,似乎也微微發熱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陳默皺緊眉頭,將令牌和符咒放回盒子裡,鎖好箱子。他隱隱覺得,這些東西,還有王伯的話,以及父親當年的異常,似乎都指向了那個被忌諱提及的天後宮,以及那個他從未真正理解過的世界——關於乩童和靈媒的神秘領域。
夜色漸深,窗外的海浪聲不知何時變得洶湧起來,夾雜著嗚咽的風聲,像是有人在低聲哭泣。陳默躺在自己房間的舊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奶奶的離去,歸鄉的傷感,王伯的警告,以及那個神秘的小盒子,都讓這個夜晚顯得格外漫長和不安。他有一種預感,這次回鄉,或許會揭開一些他一直不願觸碰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可能比他想像的要黑暗得多。
第一章:陰廟異象
接下來的幾天,陳默都在忙著處理老屋的瑣事。他聯係了村裡的乾部,開始辦理房產過戶手續。村長姓林,是個看起來還算和善的中年人,但當陳默偶爾提及天後宮時,他的表情也會變得有些不自然,隻是含糊地說那是村裡的一個老廟,供奉的是地方守護神,隻是年久失修,香火不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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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注意到,村裡的人似乎總是在刻意避開他。尤其是當他走在路上時,村民們要麼匆匆低下頭,要麼乾脆繞道而行。他們的目光裡充滿了好奇、探究,還有一絲他讀不懂的恐懼。尤其是當他靠近海邊,或者無意中路過那座天後宮所在的區域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就更加明顯。
他試圖向村裡的老人打聽關於父親失蹤的事情,但大多數人都諱莫如深,要麼顧左右而言他,要麼就勸他不要多問,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隻有一個瞎眼的老阿婆,在他給她送些食物時,渾濁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年輕人……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老阿婆的聲音乾澀而沙啞,「海……要吃人的……那座廟……更是吃人的……小心……」
說完這句話,老阿婆就像被抽乾了力氣,癱軟在椅子上,不再言語。陳默心中疑竇叢生,卻又問不出更多。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天氣悶熱,海麵上一絲風都沒有,空氣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陳默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覺得有些煩悶,便信步走到了村子外圍。不遠處,就是那座傳說中的天後宮。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走近看看。這座廟宇比他記憶中更加破敗了。朱紅色的牆壁已經變成了暗灰色,多處剝落,露出裡麵的泥磚。屋頂的瓦片掉了幾塊,幾根枯萎的藤蔓纏繞其上,像鬼爪一樣。廟門緊閉著,門上的油漆早已斑駁,那對威武的石獅子也布滿了青苔,麵目模糊不清,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周圍的雜草長得異常茂盛,幾乎淹沒了通往廟門的小徑。整個廟宇被一種濃重的、死寂般的氛圍籠罩著,與周圍生機勃勃雖然炎熱)的環境格格不入。
陳默站在廟前不遠處,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推門看看。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廟門下方,一條細細的、暗紅色的液體正緩緩地從門縫裡滲出來,蜿蜒著流過布滿灰塵的地麵,像一條有生命的毒蛇。
血?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仔細查看。那確實是血,已經乾涸發黑,散發出淡淡的鐵鏽味。血跡一直延伸到牆角的一個排水口。
誰會把血滴在這裡?是村民們偷偷在這裡進行某種儀式嗎?陳默想起了王伯的警告和瞎眼阿婆的話,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村子裡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幾隻烏鴉落在遠處的屋頂上,發出「呱呱」的叫聲,更添了幾分陰森。
他忍不住伸手去推那扇沉重的木門。門軸發出「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緩緩地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一股濃鬱的、難以形容的氣味從門縫裡飄了出來,不是單純的血腥味,還夾雜著腐爛的香燭味、黴味,以及一種……像是陳舊血液和動物內臟混合的腥臭味。
陳默皺緊了眉頭,強忍著不適,用力將廟門推開了一些。門內的景象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廟宇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破敗。供桌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香爐裡插著幾根早已燃儘的香,黑灰堆積。地上散落著一些破舊的符紙和燃燒過的蠟燭殘骸。牆壁上的神像畫早已模糊不清,剝落得厲害,隻能依稀辨認出是媽祖和幾位不知名的神隻。而正中央的主位上,竟然空空如也!
按照常理,天後宮供奉的應該是媽祖,但這裡卻沒有媽祖的神像,隻有一個空蕩蕩的、蒙著灰塵的木頭台座。
更讓陳默感到不安的是,廟宇深處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閃爍。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裡走。腳下的地板發出「吱呀」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
光線來自廟宇最裡麵的一個側殿。那間側殿的門虛掩著,昏黃的光線從門縫裡透出來。陳默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裡麵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側殿不大,正中央點著幾盞白瓷燈籠,發出慘淡的光芒,將整個房間映照得一片昏黃。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個簡陋的祭壇。祭壇上鋪著猩紅色的絨布,上麵放著一些奇怪的法器:生鏽的匕首、斷裂的牛骨、乾癟的雞頭,還有一些他從未見過的、不知名的獸骨和符咒。
而在祭壇前方的地板上,用某種紅色的顏料,畫著一個巨大而複雜的符文圖案,圖案的線條扭曲而詭異,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最讓陳默感到恐懼的是祭壇旁邊的地上,蜷縮著一個身影。那是一個穿著破舊道袍的老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汙穢和乾涸的血跡,雙目緊閉,身體不停地微微顫抖著,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如同夢囈般的呢喃聲。
「……神明息怒……弟子知錯了……求神明降福……庇佑我村……」老人反複念叨著這幾句。
陳默認出來了,這個老人是村裡以前幫人看風水、驅邪的「先生」,姓陳,大家都叫他陳半仙。隻是聽說他幾年前就已經瘋瘋癲癲的,不再給人看事了,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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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了幾步,想看清老人的臉。就在這時,老人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身體猛地弓起,像一隻煮熟的蝦米。他喉嚨裡發出一陣奇怪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聲,眼睛猛地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眼白完全消失,全部變成了渾濁的、充滿血絲的黃色,瞳孔則縮成了針尖大小,閃爍著瘋狂而詭異的光芒。他的嘴角咧開一個極其誇張的弧度,幾乎要裂到耳根,露出一口發黃發黑的牙齒。
「嗬嗬……」老人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笑聲,聲音嘶啞難聽,充滿了惡意。
陳默嚇得倒退一步,心臟狂跳不止。
「你……你是誰?」陳默鼓起勇氣問道。
老人停止了笑聲,渾濁的黃眼中閃爍著狡黠和殘忍的光芒,他歪著頭,用一種極其緩慢而陰森的語調說道:「我……是這裡的主人……嗬嗬嗬……你身上……有那個人的味道……陳阿水……你的父親……他想回來……」
陳默如遭雷擊,渾身冰冷:「你……你認識我父親?」
「認識?嗬嗬……」老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我們……曾經是‘朋友’……他試圖反抗……試圖離開……但他失敗了……現在,輪到你了……你也被選中了……」
「選中?什麼意思?」陳默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乩童……」老人用那雙詭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陳默手腕上的胎記,「你手腕上的印記……那是‘靈引’……‘金身大人’……需要新的容器……你的父親拒絕了……所以他消失了……而你……你逃不掉的……」
「金身大人?靈引?」陳默完全聽不懂這些名詞,但他能感覺到巨大的危險正在逼近。
「時辰……差不多快到了……」老人突然站起身,動作僵硬而扭曲,仿佛關節生了鏽。他踉蹌地走到祭壇前,拿起那把生鏽的匕首,高高舉起,眼神狂熱地看著陳默,「來吧……獻上你的血……開啟‘通道’……『金身大人』會賜予你……無上的力量……」
陳默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往外跑。但廟門不知何時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並且從外麵傳來了鎖鏈纏繞的聲音。
「跑不掉的……」老人——或者說,此刻被某種東西附身的老人——陰森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匕首,一步步朝著陳默逼近,「乖乖接受‘洗禮’吧……」
陳默退無可退,背後是冰冷的牆壁。他驚恐地看著那個手持利刃、狀若瘋魔的身影,大腦一片空白。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村民們如此忌諱這座廟,如此害怕提到「乩童」。他所卷入的,似乎是一個遠比他想像中更加黑暗和恐怖的漩渦。
第二章:胎記與靈引
眼看那把生鏽的匕首就要刺到自己,陳默本能地抬起手臂去抵擋。就在他的手腕即將碰到匕首尖端的瞬間,他腕上那塊淡青色的胎記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光芒一閃而逝。
持刀的老人動作猛地一滯,臉上露出痛苦和驚愕的表情,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向陳默,眼神中的狂熱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一絲恐懼。
「……這……這是……『護身符』?不可能……」老人喃喃自語,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趁著這個機會,陳默連滾帶爬地衝向廟門。他用力去拉門閂,但那門閂像是被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他又去推窗戶,窗戶也被木板釘死了。
「沒用的……『金身大人』已經盯上你了……」老人跌坐在地上,眼神渙散,似乎剛才的附身狀態暫時退去了,又變回了那個瘋瘋癲癲的陳半仙,「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試圖逃跑……結果……」
陳默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著氣,心臟還在狂跳。剛才那一瞬間,胎記的異狀救了他一命。這胎記,到底是什麼?父親失蹤,和這所謂的「金身大人」、「乩童」又有什麼關係?
「你……你說的『金身大人』到底是什麼?」陳默喘息著問道。
陳半仙眼神迷茫,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金身大人』……是我們村子的守護神……也是……也是最凶惡的邪神……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喂食’……需要找到合適的‘乩童’作為祂的容器……乩童……是活著的祭品……祂通過乩童……行走於人間……享用供奉……也……清除‘不潔’……」
「不潔?我父親……他怎麼了?」
「你父親……他發現了『金身大人』的秘密……他不願意……不願意讓『金身大人』……用你來獻祭……他想毀掉這裡……毀掉『金身大人』……但他太弱了……被『金身大人』的力量……反噬了……」陳半仙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胡言亂語,「血……需要更多的血……祭品……新的祭品……」
陳默心中一片冰涼。看來王伯和瞎眼阿婆沒有說錯,這座廟宇,這個所謂的神明,確實充滿了邪惡意念。父親當年並非普通漁民失蹤,而是卷入了某種可怕的祭祀事件,並且因此喪命。而現在,自己似乎成為了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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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就因為自己手腕上的這塊胎記?這胎記到底有什麼特彆之處?
陳默仔細看著自己的手腕。那塊淡青色的蓮花狀胎記,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微微發亮。他想起小時候,奶奶曾告訴他,這塊胎記是「天生的記號」,是「老祖宗留下的印記」,讓他不要輕易示人。當時他隻當是老人家的迷信,現在想來,卻覺得意味深長。
「護身符……」陳默回想起剛才胎記發出的微光,以及老人痛苦的反應。「難道這塊胎記,真的有什麼保護作用?」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似乎有人來了。
「裡麵的人聽著!我們是警察!裡麵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陳半仙聽到警察來了,像是受到了驚嚇,猛地跳起來,衝到門邊,用身體瘋狂地撞門,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喊叫:「救命啊!殺人啦!邪祟啊!」
警察顯然也聽到了裡麵的動靜,用力撞著門:「裡麵的人!開門!我們是來救你的!」
門閂終於被撞開了。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衝了進來,看到裡麵的景象——散落的法器、牆壁上的詭異符文、地上用紅顏料畫的巨大符印,以及癱倒在門邊瘋瘋癲癲的陳半仙和臉色蒼白的陳默,都愣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首的警察皺緊眉頭,警惕地看著陳半仙,又看了看陳默,「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警察同誌!救命啊!」陳半仙看到警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撲了上去,抓住其中一個警察的褲腿,「有人要殺我!那個年輕人!他是邪神的化身!他想害我!」
「你冷靜點!」警察試圖推開他,「我們接到報案,說這裡有異常情況。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陳半仙!這裡的‘先生’!」陳半仙掙紮著喊道,「這個年輕人……陳默!他是陳阿水的兒子!他有‘靈引’!『金身大人』要選中他做新的乩童!他想跑!是他先動手的!」
警察們看向陳默,眼神變得懷疑起來。陳默連忙解釋:「警察同誌,不是這樣的!我是回來處理家事的,無意中闖進這裡,是他先拿著刀要殺我!是他精神有問題!」
「我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陳半仙突然安靜下來,眼神變得空洞,喃喃自語,「……時辰還沒到……『金身大人』還沒享用祭品……不能讓他走……」
為首的警察見狀,對身邊的同事使了個眼色:「小李,把他控製住,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小張,你跟我來,問問這個年輕人。」
兩名警察上前,費了些力氣才將不停掙紮、胡言亂語的陳半仙製服,給他戴上了手銬。另一個年輕警察則走到陳默麵前,例行公事地詢問起來。
陳默強作鎮定,簡單說明了自己是村民陳阿水之子,回鄉奔喪,偶然發現這座廟宇有異常,與裡麵的陳半仙發生衝突的經過。至於胎記、「金身大人」、乩童這些事情,他不敢透露,怕惹上更大的麻煩,隻能含糊地帶過。
警察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話,尤其是陳半仙指控他「意圖殺人」和「涉及邪教儀式」。年輕警察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陳先生,你手腕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陳默這才注意到,剛才躲避匕首時,手腕被門框或者牆壁擦破了,淡青色的胎記周圍有些紅腫和血跡。
「哦,這個,是不小心撞到了,沒什麼。」
「我們需要帶你回警局做一下筆錄。」年輕警察說道。
「警察同誌,能不能通融一下?」陳默懇求道,「我奶奶剛去世不久,家裡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而且我真的沒有做什麼。這位陳先生……他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他的話不能全信。」
為首的警察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符文和法器,又看了看瘋瘋癲癲的陳半仙,似乎也覺得事情有些棘手。這裡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遠超普通的治安案件範疇。
「這樣吧,」為首的警察最終決定,「你跟我們回警局做個詳細筆錄,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說清楚。至於這位陳先生……我們會聯係他的家人或者民政部門,把他接走安置。這座廟宇……我們會封鎖現場,調查清楚情況。」
陳默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他隻能點點頭,跟著警察離開了這座陰森恐怖的天後宮。
坐在警車上,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廟宇,陳默的心情無比沉重。他知道,事情並沒有結束。警察可能會把他當成嫌疑人調查,而那個被附身的陳半仙,以及隱藏在幕後的、所謂的「金身大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他手腕上的胎記,既是剛才的「護身符」,也可能是一個巨大的「目標標記」。
他必須儘快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找到保護自己的方法,否則,他就會像父親一樣,成為這座陰廟下一個「祭品」。
第三章:殘破的日記
回到暫時租住的村中小旅館,陳默立刻感到了孤立無援。旅館老板是個老實巴交的漁民,聽說他卷入了天後宮的事件,隻是搖著頭,欲言又止,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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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訊問持續了幾個小時。陳默堅持自己的說法,強調自己是無意中闖入,被陳半仙襲擊。雖然陳半仙的指控和一些現場跡象對他很不利,但缺乏直接證據證明他參與了所謂的「邪教儀式」或「殺人行為」。最終,警察隻能暫時將他放了,但表示會繼續調查,並讓他隨時配合。
離開警局時,天色已經黑了。陰沉的天空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陳默沒有回老屋,那裡離天後宮太近,他現在回去感覺很不安全。他在旅館開了個房間,決定先整理一下思緒。
他從行李箱裡拿出在老屋床底下找到的那個小紅盒子。打開盒子,那枚烏黑的令牌和泛黃的符咒靜靜地躺在裡麵。他又拿起那枚令牌,冰涼的觸感讓他心悸。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奶奶的箱子裡?
除了令牌和符咒,還有幾本陳舊的日記。這些日記的紙張已經發黃變脆,字跡是用毛筆寫的,有些潦草,看起來是奶奶的筆跡。
陳默翻開日記,尋找著與父親、與天後宮、甚至與那塊胎記相關的線索。
日記斷斷續續地記錄著奶奶幾十年的生活。大部分內容都是家長裡短,記錄著漁村的家長裡短和生活的艱辛。但其中幾篇,卻讓陳默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阿水最近越來越怪了,總是念叨著廟裡的事,說那個‘金身大人’不乾淨,說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勸他不要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他就是不聽。昨天晚上,他一個人去了天後宮,回來後就發高燒,說胡話,喊著‘放過我兒子’、‘胎記是鑰匙’……我好害怕……」
「……村裡人都說阿水得罪了‘金身大人’,活該遭報應。可我知道阿水不是壞人,他隻是太善良,不該卷入那些事情。今天我去求了陳半仙,希望他能幫忙驅邪。陳半仙看了看阿水手腕上的胎記,臉色大變,說什麼‘靈引已成,劫數難逃’,還說我兒子陳默出生時就帶著這個印記,是‘天定的乩童之選’……這怎麼可能?默仔還是個孩子啊!」
「……陳半仙給了我一枚黑色的令牌,說是在廟裡找到的,或許能暫時壓製住‘金身大人’的氣息,保護阿水和默仔。他還給了我一道符咒,讓我貼在門上,可以辟邪。但我總覺得不安,那個廟太邪門了,阿水失蹤前幾天,我就看到廟門縫裡有血滲出來……」
「……阿水還是不見了。警察來調查了幾天,什麼都沒查到,最後隻能定性為意外事故。但我知道,他沒有死,他是被‘金身大人’帶走了!默仔手腕上的胎記越來越明顯了,有時候在夜裡,我仿佛能看到那胎記在發光……陳半仙說,‘金身大人’已經選中了默仔,很快就會來接他……我不能讓默仔有事!我把令牌和符咒都藏起來,希望有一天能用得上……」
日記到這裡,後麵的頁碼似乎被人撕掉了。
陳默拿著日記本,手不住地顫抖。原來父親當年的失蹤,真的和天後宮、和所謂的「金身大人」有關!奶奶一直知道真相,卻因為恐懼和無助而選擇了沉默。她把保護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那枚神秘的令牌和符咒上。
「靈引已成,劫數難逃……胎記是鑰匙……」日記裡的話不斷在陳默腦海中回響。難道自己真的天生就注定要成為那個邪神的容器嗎?父親當年試圖反抗,結果下落不明,奶奶也帶著這個秘密和恐懼離開了人世。現在,輪到自己了。
他再次看向那枚烏黑的令牌。奶奶說這令牌能暫時壓製住「金身大人」的氣息,保護自己和父親。剛才在廟裡,似乎也是這令牌讓被附身的陳半仙痛苦退縮。這令牌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什麼會出現在廟裡,又被奶奶得到?
還有那個符咒,奶奶說貼在門上可以辟邪。現在自己身處的旅館,是否安全?那個「金身大人」,或者說控製陳半仙的邪祟,會不會追到這裡來?
陳默越想越覺得害怕。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更加深沉,狂風卷起海浪,拍打著岸邊,發出巨大的聲響。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暴雨,終於來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旅館走廊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刮著木門,聲音細微而刺耳,斷斷續續,若有若無。
陳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去。走廊裡空蕩蕩的,隻有昏暗的燈光在搖晃,雨水從門縫流進來,形成一條細小的水痕。
刮門聲還在繼續,緩慢而執著。
陳默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難道是陳半仙?他被警察帶走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裡?還是說……是彆的什麼東西?
他不敢出聲,也不敢開門。刮門聲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鐘,然後突然停了。走廊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風雨聲。
陳默稍微鬆了口氣,但心依然懸著。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掀開窗簾一角,向外望去。外麵風雨交加,能見度很低。旅館門口的路燈下,似乎站著一個模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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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影一動不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陳默的心又揪緊了。他不敢再看,連忙放下窗簾,退回到房間中央。他拿出那枚烏黑的令牌,緊緊握在手裡,希望能給自己帶來一些勇氣和力量。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他必須主動出擊,找到關於「金身大人」和「乩童」儀式的更多線索,找到對抗邪祟的方法,否則,等待他的,將是和父親一樣的命運。
他重新翻開那些殘破的日記,希望能從中找到更多的信息。在日記的最後幾頁,雖然有些字跡模糊不清,甚至有被水浸過的痕跡,但他還是勉強辨認出了一些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