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三年,秋。
滬上法租界,霞飛路一棟西式洋樓內,氣氛有些壓抑。客廳裡,留聲機放著咿咿呀呀的戲曲,卻蓋不住主位上那位周老爺臉上濃重的憂色。他年近五旬,身著綢緞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此刻卻微微顫抖。
下首坐著兩位客人。一位是周老爺的至交,留洋歸來的西醫陳博士,戴著金絲眼鏡,眉頭緊鎖,顯然也是憂心忡忡。另一位,則是陳博士帶來的“奇人”——白先生。
白先生約莫三十許,一身半舊卻不失整潔的青布長衫,麵容清臒,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不多言語,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玉佩。他身上有種奇異的氣質,既有讀書人的儒雅,又帶著一種久經風霜的沉靜,還隱隱透著一絲令人不敢直視的神秘。
“白先生,您可千萬要救救小女!”周老爺聲音嘶啞,幾乎要跪下,“這……這已經是第七天了!”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周老爺唯一的千金,周婉若,從蘇州老家回來後,整個人就變了。起初隻是精神萎靡,沉默寡言,後來竟開始整夜整夜地夢遊,口中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囈語。更可怕的是,每到子時,她的房間就會傳出淒厲的哭聲,窗戶無風自動,床幃無端翻飛,甚至有幾次,下人看到有模糊的黑影從她房中飄出。
西醫陳博士檢查了多次,排除了生理疾病,最後也隻能歸咎於“癔症”或是“水土不服”。但周老爺不信,他家世代書香,雖居滬上,卻頗信些傳統的東西。經人介紹,找到了這位據說能“通陰陽,驅邪祟”的白先生。
白先生聽了周老爺的敘述,又問了幾個關於周婉若生辰八字、近期經曆的問題,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周老爺,令媛恐怕是衝撞了‘不乾淨’的東西,而且,這東西……恐怕不是尋常的遊魂野鬼。”
“不乾淨的東西?”周老爺臉色更白,“是……是煞嗎?”
白先生微微頷首:“或許比一般的煞氣更凶。令媛從蘇州歸來,可是途經了什麼特殊的地方?或是家中最近可有變故?”
周老爺想了想,道:“路徑並無異常。家中……倒是沒什麼變故,隻是……數月前,婉若的祖母……也就是我的母親,在蘇州老宅……過世了。婉若回來前,我們才派人去將奶奶的靈柩接回滬上安葬。難道……與此有關?”
“蘇州老宅?”白先生目光微動,“老人家仙逝,本是正常。但若是在故去之時,或之後,家中發生過什麼特彆之事,或是老宅本身有些不為人知的……因果,便可能遺留下來。令媛回去奔喪,觸動了某些東西,將那‘煞’帶了回來。”
“那……那可如何是好?”周老爺急切地問。
陳博士在一旁插話:“白先生,您……您打算如何處理?是用藥石,還是……用那些……傳統的法子?”他語氣中帶著懷疑,但也有一絲期望。
白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窗外。此時天色已暗,華燈初上,外灘的霓虹透過窗戶映射進來,卻驅不散室內的陰霾。“法子倒是有,隻是凶險。此煞非同小可,恐怕需我親自走一趟,去令媛祖母安息之地,以及令媛房中查看,方能確定。送煞之事,更是不能拖延。”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紙,上麵用朱砂畫著複雜的符文,遞給周老爺:“此乃‘鎮心符’,可暫時安撫令媛心神,讓她能安穩入睡幾日。但這隻是權宜之計。三日之內,我必會前來。在此之前,請令媛待在房中,門窗緊閉,切記不可外出,亦不可接觸陰邪之物。”
周老爺接過符紙,如同捧住救命稻草,連連道謝。陳博士雖然心中疑慮,但見白先生言之鑿鑿,氣度不凡,也不好再反駁。
白先生起身告辭,臨走前,目光掃過客廳角落裡擺放著的一個西洋座鐘,以及牆上掛著的一幅仕女圖,眼神閃爍了一下,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走出洋樓,晚風帶著濕氣拂麵而來。白先生抬頭望了望滬上的夜空,星星被烏雲遮蔽,不見蹤影。他知道,此行恐怕不會順利。那周家小姐身上的煞,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而他隱隱感覺,這背後,或許牽扯到一段塵封已久的恩怨。
第一章:陰山村與老宅
三日後,晨曦微露。
一輛騾車顛簸在通往蘇州郊外的土路上。白先生換上了一身更方便行動的短打勁裝,依舊是青色,卻多了幾分乾練。他坐在車轅上,旁邊是周家派來帶路的長工老王頭。老王頭五十多歲,皮膚黝黑,話不多,但眼神透著一股憨厚。
“白先生,前麵就是陰山村了。”老王頭指著遠處山穀中隱約可見的村落輪廓說道。
白先生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山穀四麵環山,林木蔥鬱,中間地勢略低,散落著幾十戶人家,多是青磚灰瓦的老房子。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籠罩著整個村莊,顯得有些朦朧和……死寂。與其說是村莊,不如說更像一處被遺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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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還夾雜著淡淡的、說不清是草木腐爛還是彆的什麼東西的黴味。
“這村子……似乎很安靜?”白先生輕聲問道。
老王頭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說:“是啊,白先生。我們周家老宅就在村子最裡麵,靠山腳那塊。村裡人……都挺怕那地方的。尤其是晚上,說是不太平。”
“哦?怎麼個不太平法?”
老王頭壓低了聲音:“都說周家老宅邪性。早些年,周家老太太,就是令媛的奶奶,在裡麵住了幾十年,後來年紀大了,性情變得古怪,不大跟人來往。再後來……就過世了。自打她過世後,村裡就更沒人敢靠近了。有人說晚上能聽到裡麵有哭聲,還有人說看到過黑影……”
白先生點了點頭,沒有再問。看來周老爺所言非虛,這老宅恐怕真有問題。而周婉若的“煞”,十有八九就源於此處。
騾車在村口停下。幾個早起的村民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立刻低下頭忙自己的事,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和回避。白先生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鄉村特有的、對未知事物的敬畏和恐懼。
老王頭領著白先生沿著狹窄泥濘的小路往村裡走。兩旁的房屋大多門窗緊閉,有的甚至已經破敗不堪,雜草叢生。偶爾有孩子從門縫裡探出頭來,看到陌生人,又立刻縮了回去。整個村子彌漫著一種壓抑、沉悶的氣氛。
“白先生,前麵就是周家老宅了。”老王頭在一扇巨大的、油漆斑駁的木門前停下腳步。
這是一座典型的明清時期江南大宅院。高高的馬頭牆已經殘破,露出裡麵的青磚。朱漆大門早已褪色,其中一扇微微敞開著,另一扇則虛掩著,門上的銅環上還係著一小截早已乾枯的紅繩,像是某種拙劣的鎮宅符。
門楣上方的牌匾早已不知所蹤,隻留下幾個模糊的印記。整座宅院給人一種陰森、破敗的感覺,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靜靜地潛伏在晨霧之中。
白先生站在門前,並沒有立刻進去。他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似乎在感受著什麼。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這宅子……怨氣很重啊。”他低聲自語,“而且,似乎不止一股。”
他沒有理會老王頭的緊張表情,伸手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的大門。
“吱呀——”一聲悠長而刺耳的響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仿佛是這座沉睡多年的老宅發出的痛苦呻吟。
門後的景象,讓白先生和老王頭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二章:宅院凶光
院子裡雜草長得異常茂盛,幾乎有人那麼高,將原本的青石板路都覆蓋了大半。角落裡堆滿了雜物和廢棄物,破舊的家具、碎裂的瓦片、不知名的布料……一片狼藉。
空氣中彌漫的黴味更加濃鬱了,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腥臭氣。陽光艱難地穿過稀疏的枝葉,在布滿塵埃的空氣中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無法驅散院子裡的陰冷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正中央那口早已乾涸的井。井口用一塊沉重的石板蓋著,石板邊緣長滿了滑膩的青苔,縫隙裡似乎還滲出一些黑色的粘稠液體。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氣正從井口散發出來。
“這……這井……”老王頭的聲音有些發顫,“聽村裡老人說,這井以前……是用來沉水的,後來就沒再用過了。奶奶說,井裡……有不乾淨的東西……”
白先生沒有說話,他的注意力被宅院的其他地方吸引。他注意到,宅院的正廳門窗緊閉,但門縫裡卻隱隱透出一種暗紅色的、微弱的光芒。那光芒並不像是燈光,更像是一種……凝固的、粘稠的液體所散發出的光澤。
此外,宅院的牆角、屋簷下,甚至是一些樹木的樹乾上,都貼著各種各樣、歪歪扭扭的黃色符紙。這些符紙大多已經褪色發黑,有些甚至被風雨撕成了碎片,但依舊頑強地貼在那裡,仿佛是某種絕望的掙紮。
“這些符……”白先生走近細看,發現這些符的畫法粗糙,材質低劣,但隱隱能看出一些鎮宅、辟邪的痕跡。“是請過幾次道士做法,但都不成功,甚至可能起了反效果。”
他伸手觸摸了一下正廳緊閉的大門。入手處一片冰涼,仿佛摸到了一塊寒冰。門板上,也刻著一些模糊的符文,但已經被歲月和人為的破壞磨蝕得不成樣子。
“老王頭,”白先生轉過身,“你先回去吧。此地凶險,不是你該待的。三日之內,我會帶著令媛離開。期間,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過來。”
老王頭臉色發白,連連點頭:“是,是,白先生您多保重!小人……小人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等著。”
白先生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遞給老王頭。老王頭接過銀子,又叮囑了幾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院子裡隻剩下白先生一個人。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安,邁步走進了這座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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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枯枝敗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陽光被高大的院牆遮擋,隻有少數幾縷光線能照進來,卻無法帶來多少暖意。四周靜得出奇,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白先生的目光仔細掃視著四周。他注意到,除了正廳和那口古井,宅院的其他房間似乎也並不太平。有幾間房的窗戶上糊著的窗紙早已破爛不堪,露出黑洞洞的內部。其中一間偏房的窗戶上,似乎還掛著一件白色的衣物,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像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幽魂。
他走到正廳門前,猶豫了一下。門縫裡透出的那暗紅色光芒,以及隱約能聞到的血腥氣,讓他感到一陣心悸。但他知道,必須進去。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蘸了點口水,抹在眉心。這是道家的一種簡單儀式,用以集中精神,溝通靈識。隨後,他運起一絲微弱的內力,緩緩推向大門。
“哢噠”一聲輕響,本就破敗的門閂似乎更加鬆動了一些。
白先生不再猶豫,伸手推開了一條門縫。
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他幾欲作嘔。門後的景象,更是讓他瞳孔驟縮。
第三章:正廳魅影
正廳內一片狼藉。地上鋪著厚厚的灰塵,踩上去會留下清晰的腳印。桌椅板凳東倒西歪,不少已經散架。牆壁上的字畫早已模糊不清,有的甚至被撕成了條狀。地上散落著碎裂的瓷器、燃儘的蠟燭頭,以及一些無法辨認的、暗紅色的汙漬。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整個大廳的牆壁上,竟然都用暗紅色的、似乎是血液的東西,畫滿了各種各樣扭曲、怪異的符文和圖案!這些圖案既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又像是惡鬼的獰笑。它們散發出的那種不祥的紅光,正是白先生之前看到的。
整個大廳的氣氛,陰森、壓抑到了極點。仿佛有無數的怨魂在這裡哭泣、咆哮,等待著下一個犧牲品。
白先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正廳。腳下的灰塵很厚,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四周。在大廳的正中央,原本應該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此刻卻空空如也。但在那個位置的牆壁上,卻畫著一個巨大而詭異的圖案,比周圍的任何圖案都要清晰、都要猙獰。那圖案像是一個睜開的、充滿惡意的眼睛,瞳孔的位置是一個扭曲的漩渦。
而在那個巨大圖案的下方,地麵上有一小灘尚未完全乾涸的、粘稠的黑色液體,正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白先生皺緊了眉頭。他能感覺到,這裡殘留的怨氣和煞氣,比宅院其他地方都要濃烈得多。而且,這些用鮮血繪製的符文,絕非尋常道士所為,更像是一種……邪惡的儀式。
他不敢大意,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取出羅盤和幾張符紙。羅盤的指針瘋狂地轉動著,根本無法穩定下來,顯示出此地磁場的極度混亂和能量的異常。
白先生咬了咬牙,將一張“破穢符”拍在門框上,低聲念誦了幾句咒語。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道淡黃色的光芒,融入門框之中。這樣一來,至少能暫時阻止外麵的陰氣或裡麵的煞氣隨意出入。
隨後,他開始仔細勘察大廳。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灘黑色液體附近。他蹲下身,用手指小心地沾了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
“果然是血……”白先生眉頭緊鎖,“但似乎……不像是人血那麼簡單。”
他仔細觀察著液體的形態,又看了看牆壁上的詭異圖案,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這種血,可能混合了某些特殊的材料,甚至……是某種生物的血液。
就在這時,一陣陰冷的風突然從他身後吹來,吹動了地上的灰塵,也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白先生猛地回頭,隻見大廳角落的陰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他立刻凝神戒備,目光如電般射向那個方向。
陰影裡,一個模糊的、人形的輪廓漸漸浮現出來。那輪廓很高大,穿著一身破舊的、似乎是明清時期的官服,臉上五官模糊不清,隻能看到兩個空洞的眼窩和一張咧開的、仿佛在無聲獰笑的嘴。
一股強大的、充滿怨恨和不甘的陰氣,從那身影上散發出來!
“怨靈!”白先生心中一凜。這宅子裡,果然不止那“煞”的存在!
那怨靈似乎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隻是用那空洞的眼眶,“望”著白先生,然後,它緩緩地抬起一隻同樣模糊的手臂,指向了大廳正中央那個巨大的血色眼睛圖案,喉嚨裡發出一陣“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
白先生明白了。這個怨靈,似乎是這座宅子和這場“煞”的關鍵!它似乎在引導自己,或者說,在警告自己,不要去觸碰那個圖案?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作祟?”白先生沉聲問道,同時悄悄取出了腰間的桃木劍。
那怨靈沒有回答,隻是不斷地重複著那個動作,指向那個血色眼睛,同時身上的陰氣越來越濃,周圍的溫度也驟然下降,連空氣都似乎要凝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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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知道,多說無益。這個怨靈恐怕是被當年的事情禁錮在此,充滿了執念和惡意。他不再猶豫,左手捏訣,右手桃木劍指向怨靈,口中快速念誦起“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隨著咒語的念誦,白先生身上漸漸泛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怨靈似乎對這金光非常忌憚,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身形開始變得不穩定,仿佛要消散一般。
但它並沒有完全退去,依舊死死地指向那個血色眼睛圖案,似乎在竭力阻止白先生靠近。
白先生見狀,知道這怨靈的執念與那圖案息息相關。他決定先不去管它,而是先去看看那個圖案到底是什麼。
他運轉身法,腳下步伐變幻,如同鬼魅般避開了怨靈可能發動的攻擊,朝著大廳中央那個血色眼睛圖案快速接近。
就在他即將靠近圖案的時候,異變陡生!
第四章:井中低語
“吼——!”
那怨靈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身上的陰氣爆發開來,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氣浪,朝著白先生猛撲過來!同時,它那模糊的雙手猛地向前一推,地麵上的灰塵和雜物竟然詭異地懸浮起來,如同利箭般射向白先生!
白先生早有防備,腳下猛地一蹬,身體向後急退,同時揮舞桃木劍,劍尖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帶起一片金光,將射來的雜物儘數擊飛。
“雕蟲小技!”白先生冷哼一聲,手中桃木劍一抖,劍尖挑起一張“雷擊符”,口中迅速念咒:“九天應元雷霆之祖,萬象森羅肅清之司……急急如律令!”
符紙瞬間化作一道刺眼的電光,朝著怨靈劈去!
“轟!”
電光擊中了怨靈,爆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怨靈的身形劇烈地扭曲、掙紮,身上的陰氣被電光大量蒸發,發出痛苦不堪的嘶吼。但它的形態並未完全消散,依舊頑強地存在於原地,隻是變得更加虛幻和狂暴。
白先生知道,普通的攻擊對這種積怨已久的強大怨靈效果有限,必須找到它的根源,或者說,它的“核心”。
他沒有再貿然攻擊,而是警惕地看著怨靈,同時腦中飛速思考。這怨靈似乎在守護著那個血色眼睛圖案,那麼,圖案本身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甚至可能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古井方向,突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低語聲。
那聲音不像是人聲,更像是一種……無數冤魂在耳邊竊竊私語,充滿了痛苦、怨恨和絕望。這聲音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直接鑽入白先生的腦海,讓他頭痛欲裂,心神不寧。
“不好!”白先生臉色一變。這古井,恐怕也是一大凶險之地!
那怨靈似乎也受到了古井低語的影響,動作變得更加狂躁不安,身上的黑氣翻湧不定。
白先生當機立斷,不能再耽擱了。他必須儘快弄清楚那血色圖案的秘密,否則,等這古井裡的東西完全蘇醒,後果不堪設想。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腦海中的噪音,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怨靈身上。他注意到,每次他靠近血色圖案,怨靈的反抗就會變得異常激烈,而古井的低語聲也會隨之響起。
這兩者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聯係!
白先生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故意朝著血色圖案踏出一步,果然,怨靈立刻發出一聲怒吼,黑氣洶湧而來。與此同時,古井的低語聲也陡然拔高!
就在怨靈和古井力量都被吸引到他身上的瞬間,白先生手腕一抖,將早已準備好的七張“神行符”同時拍在地上!
“嗖嗖嗖——”
七道光芒亮起,白先生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仿佛同時出現了七個分身,朝著七個不同的方向散開!
這正是道家“分光化影”之術,用於迷惑敵人,爭取逃脫時間。
怨靈和古井的低語果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糊塗了,攻擊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就在這刹那的間隙,白先生真身一個閃爍,如同鬼魅般避開了怨靈的主攻方向,同時身形一矮,朝著那個巨大的血色眼睛圖案滾了過去!
他成功了!他來到了圖案旁邊!
近距離看,這圖案更加詭異。那些扭曲的線條仿佛活物一般,在微微蠕動。而圖案的核心,也就是那個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漩渦中心,似乎鑲嵌著什麼東西。
白先生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那漩渦中心,竟然鑲嵌著一顆……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散發著冰冷光澤的……眼珠!
那眼珠的表麵,似乎有無數細微的血絲在流動,更增添了幾分邪異。它仿佛擁有生命一般,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白先生。
一股難以形容的、極其陰冷和邪惡的氣息,正從這顆小小的黑色眼珠中散發出來,籠罩了整個大廳!
白先生立刻明白,這顆邪眼,就是這一切的關鍵!它很可能就是當年某次邪惡儀式留下的核心,吸收了大量的怨氣和鮮血,最終形成了這宅子裡的“煞”,甚至困住了那個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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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先生注視著那顆邪眼的時候,異變再次發生!
“嘩啦——”
一聲巨響,那口一直緊閉的古井,井蓋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內部掀飛了!
第五章:古井魅影
沉重的青石井蓋被掀飛後,重重地砸在院子裡的雜物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激起漫天灰塵。
緊接著,一股更加陰冷、更加深沉、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氣息,從井口狂湧而出!整個宅院的溫度驟然下降到了冰點,連白先生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井口黑漆漆的,深不見底,仿佛連接著另一個未知的世界。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從井口散發出來,比之前聞到的任何氣味都要濃烈百倍!
“嗚嗚嗚——”
一陣陣淒厲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哭聲,從井口悠悠傳來,比之前聽到的任何哭聲都要悲傷,都要絕望。那哭聲中,似乎還夾雜著無數人的哀嚎、詛咒和怨毒的誓言。
白先生臉色變得無比凝重。這口古井,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恐怕是當年進行某種邪惡儀式的“祭品”或者“能量源”!
井口邊,開始彌漫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些黑氣逐漸凝聚、變形,最終化作一個個模糊的人形輪廓。這些輪廓穿著各種不同年代的服飾,有古代的,有近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臉上都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怨恨。
他們緩緩地從井口飄浮起來,懸浮在空中,組成了一支龐大的“陰兵”!這些陰兵沒有實體,仿佛是由純粹的怨念和怨氣構成,但散發出的威壓卻極其恐怖!
為首的一個身影,身材異常高大,穿著一身殘破不堪的盔甲,手裡似乎還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刀。他的臉上,竟然還殘留著一絲模糊的威嚴和……不甘!
“是……是守護靈將?”白先生心中駭然。這種由大量怨氣彙聚而成的、守護著某個特定地點或物品的靈體,實力極為強大,而且極度危險!
那原本在大廳裡與白先生纏鬥的怨靈,在看到這些從井中出來的陰兵之後,竟然主動退到了邪眼附近,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嘶吼,似乎在臣服,又像是在恐懼。
而那些井中爬出的陰兵,則全部將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目光,投向了白先生,以及他麵前的那顆黑色邪眼!
白先生立刻明白了。這些陰兵,恐怕就是當年布置這一切的“人”的手下,或者說,是被那邪惡儀式控製的犧牲品。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這顆邪眼,不讓任何人靠近或破壞!
麻煩大了!
白先生迅速評估著形勢。怨靈雖然強大,但似乎已經被邪眼和這些陰兵壓製。而現在出現的這支陰兵隊伍,實力恐怕遠超怨靈。自己雖然有些手段,但麵對如此數量的強大靈體,勝算極低。
必須儘快想辦法!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顆黑色邪眼上。既然它是核心,那麼隻要能破壞它,或者將它帶走,或許就能解決問題。
但問題是,如何接近它?那些陰兵顯然不會允許任何人靠近邪眼。
就在白先生思索之際,那些懸浮的陰兵,開始緩緩地朝著他移動過來。他們移動的時候,悄無聲息,但每靠近一分,白先生就感到心頭的壓力就增大一分,仿佛有無形的枷鎖在束縛著他。
為首的那名盔甲陰將,舉起手中的長刀,遙遙指向白先生,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而威嚴的喝令。雖然聽不懂具體的話語,但白先生能感受到其中的威脅和殺意。
“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白先生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從布袋中取出一麵巴掌大小的青銅小鏡,鏡麵光滑,卻蒙著一層淡淡的灰翳。這是“照妖鏡”,並非凡品,據說可以照破虛妄,震懾鬼魅。
白先生將內力注入照妖鏡中,口中念誦咒語:“天地為鑒,日月為引,妖魔鬼怪,顯形莫遁!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隨著咒語聲,照妖鏡上的灰翳漸漸褪去,鏡麵散發出柔和而聖潔的白光。白光雖然不強烈,但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力量,讓那些逼近的陰兵動作微微一滯。
“嗯?有點門道!”白先生心中稍定。
但很快,那些陰兵似乎適應了鏡光,再次緩緩逼近。為首的盔甲陰將更是直接揮刀砍來!一道凝聚了濃鬱怨氣的黑色刀芒,撕裂空氣,朝著白先生當頭劈下!
這一刀的速度和力量,遠超白先生的預料!
白先生不敢硬接,腳下步伐變換,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陰兵的包圍圈中閃轉騰挪。桃木劍揮舞,金光閃耀,不斷擊退那些試圖靠近的陰兵。
但陰兵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源源不斷,仿佛無窮無儘。而且,它們的攻擊雖然不帶有技巧,但力大無窮,悍不畏死,配合默契,讓白先生疲於應付。
更糟糕的是,那顆黑色邪眼似乎也在吸收著戰鬥逸散的能量,表麵的紅光越來越盛,散發出的邪惡氣息也越來越強,反過來又增強了陰兵的實力。
這樣下去,白先生遲早會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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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找到突破口!
白先生的目光飛快地掃視著戰場。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個原本懸掛著白色衣物的偏房窗戶上。
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
他一邊抵擋著陰兵的攻擊,一邊留意著那個方向。在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盔甲陰將的橫掃後,白先生抓住一個空隙,身形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那個偏房衝去!
“攔住他!”盔甲陰將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親自朝著白先生追去。
其他陰兵也立刻圍堵上來。
白先生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桃木劍舞得密不透風,金光護體,硬生生在陰兵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
終於,他衝到了那個偏房門口。房門緊閉著,但門上貼著一張早已破損不堪的黃色符紙。
白先生毫不猶豫,抬腳踹向房門!
“砰!”
腐朽的木門應聲而開。
第六章:驚鴻一瞥與抉擇
房門被踹開的瞬間,一股比外麵更加濃鬱的、甜膩而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讓白先生差點窒息。
房間不大,裡麵堆滿了各種雜物,破舊的衣物、發黃的書籍、零碎的瓷器……光線昏暗,灰塵彌漫。
而在房間的角落裡,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個蒙塵的梳妝台。梳妝台上,對著窗戶的方向,放著一麵落滿了厚厚灰塵的……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