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貞元十七年,秋,夜。
長安城浸在墨色的蒼穹之下,白日裡的喧囂繁華已被沉沉的暮靄與更夫的梆子聲消磨殆儘。朱雀大街空曠寂寥,隻有偶爾幾聲犬吠劃破寂靜,旋即又被無邊的夜色吞沒。西市的燈火早已熄滅,曾經車水馬龍、胡商雲集的盛景,此刻隻剩下幽深的巷陌和緊閉的鋪門,仿佛一頭巨獸沉睡時的喘息。
盧煥,一個來自江南小鎮的年輕舉子,正獨自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今夜,他本與幾位同窗好友相約在平康坊聽曲,奈何囊中羞澀,又恐誤了明日早課,便提前告辭,獨自踏上歸途。秋夜的風帶著涼意,吹動他身上那件略顯單薄的青色布衫,也吹起他心頭的一絲悵惘。功名未就,前路茫茫,此刻的他,隻覺得這偌大的長安城,比家鄉的山路還要難走。
為了抄近路,他拐進了西市旁邊一條名為“柳絮”的小巷。這條巷子平日裡就少有人至,夜晚更是顯得格外陰森。兩側高矮不一的院牆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腳下的青石板路麵濕漉漉的,不知是露水還是彆的什麼,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吧嗒”聲,在這寂靜中顯得異常清晰。
盧煥攏了攏衣襟,加快了腳步。他想起白天聽到的傳聞,說這柳絮巷附近,曾出過幾樁離奇的失蹤案。失蹤的都是些外來的客商或走卒販夫,官府查了許久,也毫無線索,最終隻能不了了之。有人說,是遭了賊人;也有人說,是撞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年輕的書生讀書雖多,但畢竟涉世未深,此刻聽風是雨,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咯吱……”
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像是鞋底碾過石子的聲音。盧煥猛地回頭,隻見一條黑影一閃而過,消失在巷子更深處的黑暗裡。他心跳驟然加速,攥緊了袖中的折扇,強作鎮定地喝道:“誰?!”
回答他的,隻有風吹過牆縫發出的嗚咽聲,以及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
“莫不是眼花了?”他安慰自己,腳下卻不敢再停,幾乎是小跑起來。巷子似乎比他記憶中要長得多,彎彎曲曲,看不到儘頭。兩旁的院落黑漆漆的,像是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那是巷子儘頭一座宅院的大門。門簷下掛著一盞昏黃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不定,光影模糊。盧煥心中一喜,以為找到了出路,剛要加快腳步,卻猛地刹住了腳。
那宅院的大門,虛掩著。
一道約莫半指寬的縫隙,透出裡麵更加深沉的黑暗,仿佛一張咧開的嘴,無聲地邀請著。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虛掩的門縫裡,似乎隱隱約約飄散出一股……腥甜的氣味。
那不是尋常的豬羊之血的味道,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鐵鏽般的腥氣,還夾雜著一絲……腐敗的甜膩。
盧煥胃裡一陣翻騰,幾乎要吐出來。他本能地想要退縮,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然而,就在這時,他似乎聽到門內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嗬……嗬……”
那聲音低沉而嘶啞,不似人聲,倒像是某種牲畜在喉嚨深處發出的痛苦的喘息,又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貪婪。
是馬嗎?這附近似乎沒有馬廄。盧煥心中疑惑更甚。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好奇心壓過了恐懼。也許,那隻是哪家的馬受了驚?或者,是哪家在深夜磨刀?
他從懷裡摸出隨身攜帶的防身用的小刀,緊緊攥在手裡,另一隻手則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
“吱呀——”
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第一章:地獄之門
門後的景象,並非盧煥預想中的庭院或馬廄,而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有實質,粘稠地包裹著他,吸入他肺裡的每一口空氣都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
他側耳傾聽,那奇怪的嘶鳴聲似乎更近了,就在門後的黑暗中。同時,他還聽到了另一種聲音——一種“哢嚓哢嚓”的,像是骨頭被碾碎,又像是某種東西在啃噬木頭的聲音。
“有人嗎?”盧煥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發顫,“在下路過此地,無意冒犯。”
沒有人回應。隻有那詭異的聲響,以及那越來越濃烈的腥甜氣味。
他定了定神,借著門外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向前邁了一步。腳下的地麵不再是青石板,而是變成了夯實的泥土,十分鬆軟,踩上去悄無聲息。
“哢嚓……”
身後的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盧煥嚇得魂飛魄散,猛地轉身去拉門,但那門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裡麵釘死了一樣,紋絲不動。他用力拍打著門板,大聲呼救,但聲音仿佛被黑暗吞噬,傳不出去分毫。
絕望之際,他手中的小刀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借著月光,隻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根斷裂的木棍,上麵沾滿了暗紅色的、早已乾涸的汙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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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盧煥的心沉到了穀底。這裡絕不是普通的民宅!
他不再猶豫,握緊小刀,朝著傳來聲音的方向摸索前進。黑暗中,他撞到了幾件柔軟的物體,觸手冰涼,似乎是麻袋。他踢開麻袋,繼續往前走。
漸漸地,那股腥甜的氣味越來越濃,幾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同時,他也聽到了清晰的水流聲,似乎就在前麵不遠處。
走了大約十幾步,前方出現了一片稍微開闊的區域。月光透過頭頂某個破損的穹頂或窗戶灑下來一點微光,勉強照亮了腳下的路。
眼前的一幕,讓盧煥如墜冰窟,胃裡翻江倒海,差點暈厥過去。
他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地窖入口處。地窖的邊緣是用粗糙的石頭壘砌而成,裡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而那股濃烈的腥甜氣味,正是從這地窖中散發出來的。
地窖口淩亂地堆放著一些東西——是一些人的肢體!手臂、腿、軀乾……殘缺不全,血肉模糊,有些還掛著沒有完全凝固的血塊。那些麻袋裡裝的,似乎也是類似的碎肉。
而在地窖旁邊的地上,還有一具完整的屍體!那人穿著粗布衣服,看樣子像是普通的雇工或仆役,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喉嚨被利器割開,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泥土。他的身旁,散落著一把沾滿血汙的斧頭。
“哢嚓……哢嚓……”
那聲音還在繼續,這一次,盧煥聽得更加真切。那聲音並非來自地窖,而是來自地窖口旁邊的一堆……東西。
他顫抖著,一步步靠近。借著頭上的微光,他看清了那堆“東西”是什麼。
那是馬糞。
堆積如山的馬糞,散發著濃烈的腥臊氣味,幾乎掩蓋了那股人肉的腥甜。而在馬糞堆的旁邊,赫然拴著幾匹馬。
那些馬,體型異常高大健壯,皮毛油光水滑,在黑暗中泛著一種不祥的青黑色光澤。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幽的綠光,透著一種非同尋常的警覺和……饑餓。
它們似乎察覺到了盧煥的到來,停止了正在進行的動作盧煥現在才明白,那“哢嚓”聲是它們咀嚼某種硬物的聲音),齊齊轉過頭,用那雙詭異的眼睛盯著他。
馬,本應是溫順的動物,但此刻,這幾匹馬身上卻散發著濃烈的凶煞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盧煥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終於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一個屠宰場?不,不對。這裡處理人,用活生生的人,喂這些……怪物!
他終於想起了那些離奇的失蹤案。難道,那些失蹤的人,最終都來到了這裡,成了這些惡馬的食糧?!
“嗬……嗬……”
低沉的嘶鳴再次響起,這一次,充滿了威脅的意味。那幾匹馬站了起來,體型更加駭人,它們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朝著盧煥逼近。
盧煥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站起來,想要逃跑。但地窖口的路似乎隻有一條,而他身後的門已經被封死。那幾匹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馬,堵住了他唯一的去路。
他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牆壁,手中緊握著那把毫無用處的小刀,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散發著幽幽綠光的馬眼,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不……不要過來……”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著。
為首的一匹黑馬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猛地揚起前蹄,似乎下一刻就要踏碎他的頭顱。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地窖深處傳來:
“孽畜!還不退下!”
隨著這個聲音,那幾匹狂躁的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瞬間安靜下來,隻是那雙眼睛依舊惡狠狠地盯著盧煥,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
緊接著,一個佝僂的身影,舉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從地窖裡慢慢地走了出來。
第二章:馬廄主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六十上下的老者,身材乾瘦,穿著一身油膩發黑的皮襖,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一雙眼睛渾濁而銳利,像是鷹隼一般。他手裡提著一盞豆油燈,昏黃的光芒映照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
老者看了一眼那些安靜下來的馬,又看了一眼嚇得瑟瑟發抖、癱坐在地上的盧煥,眉頭微微皺起,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深夜闖入此地?”
盧煥驚魂未定,指著那些馬,語無倫次地說道:“馬……馬……它們要吃我!還有……還有外麵那些……”他指了指地窖口外那些屍骸和碎肉。
老者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但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他歎了口氣,將油燈放在地窖口旁的一個石墩上,燈光照亮了他身邊一個巨大的木槽。木槽裡殘留著一些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散發著濃烈的腥甜,與空氣中的氣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哼,”老者冷哼一聲,“膽子倒是不小,竟然能找到這裡來。說吧,是誰指使你來的?官府?還是……其他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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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煥連連搖頭:“不……沒有人指使!我隻是路過,誤入此地……求老丈行個方便,放我出去!”
“誤入?”老者嗤笑一聲,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盧煥,“這條巷子,平日裡連野狗都不會鑽進來,你一個讀書人,半夜三更,會‘誤入’這種地方?”
盧煥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或者說看到了奇怪的黑影吧?
老者也不與他多辯,隻是彎下腰,撿起地上那把沾血的斧頭,在手裡掂量了一下,然後走到盧煥麵前,將斧頭遞給他。
盧煥驚恐地看著那把斧頭,連連後退:“老……老丈這是何意?”
“何意?”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缺了門牙的嘴巴笑起來像個黑洞,“老夫見你骨骼清奇,不如就留下吧。‘馬兒’們最近胃口不太好,正好需要些新鮮的‘補品’。”
說著,他竟然舉起斧頭,朝著盧煥當頭劈來!
盧煥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憑借本能向旁邊一滾,險險躲過了這致命一擊。斧頭劈在旁邊的泥地上,濺起一片泥土。
“啊!”盧煥驚叫一聲,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轉身就往地窖裡衝。
與其被外麵的惡馬或這個老魔頭殺死,不如跳進地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孽障!回來!”老者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文弱的書生竟然如此大膽,怒吼一聲,也跟著追進了地窖。
盧煥衝進地窖,一股更加濃烈的、難以形容的惡臭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地窖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憑著感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身後傳來老者憤怒的咆哮和沉重的腳步聲。那幾匹被暫時安撫下去的馬,似乎也再次騷動起來,發出威脅的嘶鳴。
“抓住他!彆讓他跑了!”
“用網!快用網!”
黑暗中,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看來,這裡並非隻有老者和那幾匹馬。
盧煥慌不擇路,腳下一絆,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剛要爬起來,就感覺身上被什麼粗糙的東西罩住,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著,扔到了一片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他掙紮著抬起頭,借著從地窖口透下來的微弱光線,看到自己身處一個更大的空間。這裡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圍場,四周是高高的石壁,石壁上布滿了抓痕和撞擊的痕跡。圍場的中央,有一個更加巨大的石製馬槽,比外麵那個木槽大了數倍。
而在圍場的邊緣,有幾個手持兵刃的漢子,正獰笑著朝他圍了上來。他們個個麵目猙獰,眼神凶狠,顯然都是慣於行凶的之徒。
那個老者,此時也走了進來,手中依舊提著那盞油燈。他走到盧煥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
“小子,現在知道怕了嗎?”老者問道,“說,是誰派你來的?隻要你說出實情,老夫或許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盧煥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他看著周圍凶神惡煞的漢子和那個陰鷙的老者,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極其凶險的境地。
“沒人……沒有人派我來……我真的隻是路過……”他哭喊著哀求道。
“路過?”老者臉上的假惺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猙獰,“哼,這地方,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路過’的?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說實話了。”
他對手下使了個眼色:“先餓他幾天,我看他還嘴硬不硬!把他關到最裡麵的‘籠子’去!”
幾個漢子立刻上前,粗暴地將盧煥從地上拎起來,像拖拽一件貨物一樣,朝著圍場深處走去。
盧煥掙紮著,哭喊著,但無濟於事。他被拖到了圍場最裡麵的一個角落。那裡有一個用粗大鐵條圍成的牢籠,不過兩三尺見方,裡麵鋪著一些乾草,散發著惡臭。
他被扔進了籠子裡,“哐當”一聲,鐵門被鎖死。他蜷縮在角落裡,驚恐地看著外麵。老者和那些漢子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鐵籠外,冷冷地看著他。
“小子,好好享受你的‘晚餐’吧。”老者指著圍場中央那個巨大的石槽,陰森地說道,“很快,就會有‘美味’送來。我們的‘馬兒’們,可都餓壞了。”
說完,他帶著手下轉身離開了地下圍場,沉重的鐵門在身後關上,發出“哢噠”一聲,徹底斷絕了盧煥的希望。
黑暗重新籠罩了一切,隻剩下遠處石槽附近,隱約傳來幾匹馬咀嚼和低吼的聲音。
盧煥癱坐在冰冷肮臟的稻草上,絕望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命運。他將成為那些“馬兒”的食物,或者更糟。
他閉上眼睛,耳邊隻剩下自己恐懼的心跳聲,以及那若有若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他後悔了,他不該為了抄近路,走進這條該死的巷子。他更後悔,不該點燃了那份不該有的好奇心。
第三章:人肉飼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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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盧煥是在無儘的恐懼和絕望中度過的。
他被困在那個狹小、肮臟的鐵籠裡,與外界隔絕。每天,隻有人會從鐵籠外丟進來一些發黴的乾糧和渾濁的水,勉強維持他的生命。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能聽到圍場裡不時傳來的馬嘶聲、漢子們的談笑聲,以及……偶爾傳來的、壓抑的、類似於哭泣或慘叫的聲音。
他知道,那些聲音意味著什麼。恐懼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
他嘗試過呼喊,嘗試過敲打鐵籠,但都無濟於事。那些看守他的人,對他視若無睹,仿佛他隻是一頭待宰的牲畜。
他開始觀察。透過鐵籠的縫隙,他能隱約看到圍場中央那個巨大的石槽。每天,都會有一些人被帶到石槽邊。那些人大多衣衫襤褸,眼神呆滯,看起來像是被囚禁了很久,或者是從外地騙來的。他們會被幾個壯漢粗暴地按住,然後用刀割開喉嚨,鮮血會流入石槽中。有時,他們甚至會被活著剖開腹腔,取出內臟,丟入石槽。
盧煥不敢再看,隻能緊緊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但那些血腥的畫麵和慘叫聲,依舊如同夢魘般纏繞著他。
他看到,石槽裡的血液和內臟會被那些高大的黑馬貪婪地舔舐、啃食。那些馬似乎對這些“食物”有著極大的渴望,每一次進食,都顯得異常狂熱。它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健壯,皮毛更加油亮,那雙綠色的眼睛也更加幽深和凶戾。
他也看到了那個老者,馬廄主人。他似乎是這裡的主宰,每天都會親自檢查那些“飼料”的質量,有時甚至會親手切割。他對那些馬表現出了近乎病態的關愛,經常撫摸它們的鬃毛,低聲呢喃著什麼。
盧煥這才明白,那些失蹤案,恐怕都和這個地方有關。這個老者,很可能就是幕後黑手,利用這裡作為據點,綁架、殺害外來者,將他們的人肉喂給這些被特殊飼養的馬匹,以此來增強馬的力量和速度。
這太瘋狂了!太殘忍了!
盧煥無數次地詛咒著這個老者,詛咒著這些吃人的惡馬,詛咒著這黑暗的地下世界。他無數次地祈求死亡,但求死不能。他隻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著末日的降臨。
不知過了多少天,有一天,鐵籠的門被打開了。
走進來的是那個老者,他手裡拿著一個小瓷瓶。
“小子,看來你這幾天還算‘聽話’。”老者看著籠子裡形容枯槁、眼神渙散的盧煥,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也罷,看在你幾天都沒惹麻煩的份上,老夫給你個機會。”
他從瓷瓶裡倒出幾顆黑色的藥丸,扔進盧煥麵前的水碗裡。
“這是解藥。”老者說道,“你中了‘蝕骨散’的毒。這毒無色無味,混在食物裡,慢慢侵蝕你的筋骨。若不是老夫給你解藥,不出三日,你就會全身潰爛而死,比被馬吃了還慘。”
盧煥愣住了。他這些天確實感到身體虛弱,骨頭隱隱作痛,還以為是饑餓和恐懼所致。原來,是中了毒!
“你……為什麼要救我?”他警惕地問道。
“救你?”老者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圍場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老夫不是救你,是利用你。你是個讀書人,見識廣博,腦子也靈活。老夫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麼事?”
“老夫的這些‘寶馬’,雖然凶猛,但數量還遠遠不夠。”老者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而且,它們的‘口味’也變得越來越刁,普通的血肉已經無法完全滿足它們了。老夫需要更‘精良’的‘飼料’,來培育出真正無敵的戰馬。”
他湊近鐵籠,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我需要你去,幫我尋找更多的人。那些身強力壯的,或者……身份特殊的人。把他們帶來這裡,交給老夫。隻要你做得好,老夫不僅會給你解藥,還會放你一條生路,甚至……分你一份榮華富貴。”
盧煥聽得遍體生寒。這個老魔頭,竟然想讓他去做幫凶,去誘騙更多的人來到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不……我做不到!”盧煥咬牙道,“你這喪心病狂的魔鬼!”
“做不到?”老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變得冰冷,“盧煥,你彆忘了,你現在身上也中了毒。三天之內,如果你不答應,或者找不到足夠的人帶來,你就等著和那些廢物一樣,被我的‘馬兒’們分食吧!”
他指了指盧煥,又指了指石槽:“好好想想吧。是帶著解藥,去為老夫效力,換取一線生機?還是守著你那可笑的貞潔,去死?”
說完,他不再理會盧煥的反應,轉身離開了鐵籠,鎖上了門。
盧煥癱坐在地上,手中緊緊攥著那顆黑色的藥丸。解藥就在眼前,生路也似乎就在眼前,但付出的代價,卻是成為這個惡魔的幫凶,去殘害無辜的人。
他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掙紮。一邊是生,一邊是死;一邊是背叛自己的良心,一邊是堅守自己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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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家鄉的父母,想起了遠方的親友,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理想和抱負。難道,自己的人生,就要以這樣的方式終結嗎?成為一個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可是,如果不答應,三天之後,他將麵臨更加恐怖的結局。被那些吃人的惡馬撕碎,那將是何等的痛苦和絕望?
他抬頭望向鐵籠外那片永恒的黑暗,仿佛能看到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陰影。他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和馬糞的氣味,胃裡再次翻江倒海。
三天……他隻有三天的時間來做出選擇。
這三天,將是他人生中最漫長、最痛苦的三天。
第四章:掙紮與抉擇
接下來的三天,對盧煥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
他接受了老者給的藥丸,每日按時服下。身體的虛弱和骨痛確實減輕了許多,但內心的煎熬卻與日俱增。
他被困在狹小的鐵籠裡,白天被迫聽著外麵那些屠殺和啃食的聲響,晚上則在無儘的恐懼和對未來的絕望中度過。
他反複思考著老者的話。生,還是死?幫凶,還是殉道?
他想過逃跑。但他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地下結構複雜,守衛森嚴,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而且,他身上中了毒,就算能逃出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他想過自殺。與其成為幫凶,不如了斷自己。但他又舍不得。他還年輕,他還有夢想,他不想就這樣窩囊地死去。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就這麼死了,那些失蹤的人,那些冤魂,誰來為他們伸冤?這個吃人的魔窟,誰來揭露?
他的內心在善與惡、生與死的邊緣反複拉扯,幾乎要將他撕裂。
期間,老者又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用解藥和生路來誘惑他,語氣也越來越嚴厲。最後一次,老者甚至帶來了幾個被俘虜的人,就在鐵籠外,當著盧煥的麵,將其中一人殘忍地殺害,割下血淋淋的肉塊,丟入石槽中喂馬。
看著那人臨死前的恐懼和絕望,聽著那淒厲的慘叫和馬匹貪婪的嘶鳴,盧煥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看到老者那雙冰冷的眼睛轉向他,充滿了不耐煩和威脅。
“盧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明天,你必須給我一個答複。否則,你就和他們一樣!”
那天晚上,盧煥一夜無眠。